“陆文龙。”马杲听他的意思是要将自己交出去,不由大怒道:“你的意思是要交出老夫给皇后处置?”
陆云早就看不惯马杲总是给太子出些馊主意,当下哼了一声,道:“本来就是你陷殿下于不忠不孝,不是把你交出去,难道是交陆某?”
马杲现在真是恨不得将陆云碎尸万断,但又当真害怕李建听信他的话,把自己交出去免祸。急忙免冠拜倒,痛哭流涕地道:“殿下,老夫一心一意只为殿下谋划,多年以来忠心不二,难道殿下真要舍去老夫性命么?”
李建看着马杲满头花白的头发,想起这几年来为了自己这个太子之位,他确实费了不少心血。便望着陆云问道:“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么?”
连舍车保帅的勇气都没有,陆云更是连连摇头,叹道:“陛下是何其英明之主?派人回来求取援兵,必然还留有后着。属下方才不肯同意丞相的建议,便是有所顾及。如今事情泄露,自然要有人出来承担过失,如果不是马丞相,难道是太子殿下你自己吗?”
李建虽然不情愿牺牲马杲,却更不愿意将自己牵扯进去,只好又转对马杲道:“岳父大人……”他向来没有这样称呼过马杲,如今突然改换称呼,马杲更是吓得魂不附体,急忙道:“殿下三思。就算交出老夫,陛下便不会疑心殿下了么?何况陛下早有改立之意,难道还不会乘着这次的机会将殿下废除么?”
这话却说得相当在理,李疆宠信齐王,只是碍于太子没有过失,不好随意改储。现在好不容易逮着了李建一个错,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完了,完了。”李建一屁股坐在地上,几乎哭了出来,连声道:“怎么办,怎么办?孤这次可被你们害死了。”
“殿下……”陆云本要开口相劝,马杲却抢先上前道:“殿下,一不做,二不休,不如搏上一搏。”李建抹了抹要流下来的眼泪,眨眼问道:“怎么搏?”马杲冷笑几声,道:“如今我儿掌管禁军,可先命其封锁宫门,特别是不让任何人接近皇后娘娘。然后洛阳四门紧闭,在城门仔细搜查,定将刚才那人追出斩首。至于傅羽,嘿嘿,殿下就当没有此人来过。”
“你,你,你的意思,还是想要隐瞒军报?”李建好不容易才结结巴巴地将这句话说完。马杲便又急切地道:“正是如此,就算陛下知道殿下与老臣刚才的对话,但远在千里之外,又在重围之中,能奈殿下何?没有援兵前去,陛下一旦有闪失,殿下便可名正言顺地继承大位。到时候,还有谁敢还指责殿下?”
李建原是个极没有主见的人,被马杲三言两语又说得心动起来,转看着陆云道:“先生以为如何?”
陆云听他二人说话,只是一直摇头,此刻才道:“殿下试想。洛阳城中可不是只有皇后娘娘一人,还有几位王爷以及满朝的文武大臣。长安雍国公郭统,宛城镇南将军于轨,各掌雄兵数万,就在洛阳左近,又都是陛下腹心股肱之臣。一旦这消息走漏,殿下可有想到其后果的严重?即便殿下能紧闭四门,不让消息散出,可陛下身边还有五十万大军啦。久等救兵不至,拼着损失惨重,也可以保全陛下突围。若是陛下生还洛阳,殿下又将何以自处?殿下现在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只要修德慎行,便可继承大位,何必冒此风险?臣窃为殿下所不取。”
“先生说的极是。”这一番话侃侃而谈,说得李建连连点头。但他却还是迟疑不决,道:“可是方才那人已经听到我等商议之事。若他真是父皇所派,那么孤就算是按照先生的意思去做,只怕也是难逃劫数。”
陆云也知道此事十分为难,目光便又有意无意地看向马杲。李建明白他的意思,说道:“丞相乃孤岳父,平日里又走得极近。若是让丞相承担罪过,父皇又怎会不疑心孤?孤一样是难以保全。”马杲本十分担心这个胆小懦弱的女婿,会拿自己出去顶罪,此刻听他这样说,大喜道:“殿下说的极是。陆先生固然顾虑周全,可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殿下,当断则断,不断反乱,若再有迟疑,则我等性命难保啊。”
李建于是又用商量地口吻对着陆云道:“陆先生,不如先让丞相带人四下搜捕。若是擒下刚才窃听之人,就按着先生之意,发兵救援父皇;但若是抓不到那人,再另做定夺可好?”
陆云明知李建已经被马杲说动,而且也没有舍车保帅、牺牲岳父的魄力。若是再说下去,过分得罪了马杲,只怕他还平安无事,自己倒先要被他陷害了。只得点头道:“殿下既然下定主意,那就可速命人守好禁宫,不使人求见皇后娘娘。至于其他几位王爷的府邸,也要派人严加监视,若有异常,需及早动手。”
马杲见陆云也赞同其事,终于笑道:“我儿马则掌管禁军,京中宿卫将军陈飞又是老夫心腹门生。先生所言之事,都易如反掌。”李建于是紧紧握住马杲双手,诚恳地道:“孤一切都只好仰仗岳父大人了。”马杲点点头,宽慰道:“老夫这便先去安排,请殿下与陆先生在此等候消息。”便施礼告退出房间。
刚到太子府门口,马杲看见总管冷翌迎面而来,急忙招呼道:“冷总管。”冷翌带着属下四散追捕,却根本没有看到秦舒的影子。正准备回来复命,偏偏又刚好遇到马杲,自知难免被他斥责,只得低头上前,行礼道:“参见丞相大人。卑职无能,未曾抓获贼人,还请大人责罚。”
“那人武艺高强,并非总管之过。”马杲笑吟吟地将冷翌扶起,道:“刚才在太子面前,老夫言语过激,还请总管不要往心里去。”冷翌何曾被马杲这样和颜悦色地说过话,简直受宠若惊,急忙道:“卑职不敢。”马杲便又道:“老夫还有一事,希望总管能……”
马杲既是当朝宰相,又是太子岳父、未来的国丈,既然他有事开口吩咐。冷翌不等说完,便将胸部拍得“砰砰”直响,道:“大人有事尽管吩咐,卑职万死不辞。”
“好,好。”马杲左右看了看,便附在冷翌耳边低声细语几句。听完之后,冷翌却没有刚才那样积极,表情十分为难地道:“大人,这事若是让太子知道了,卑职可……”马杲挥手将他的话打断,笑道:“太子还不是要听老夫的话?总管只管放心去办,殿下必然不会怪罪。”冷翌稍微犹豫,最终还是道:“卑职这便去办。只是太子面前,还请大人多多担待。”
“总管放心。”马杲目送冷翌离开,才冷笑几声,迈步走上自己的马车,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