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晨这大半个月以来,在薛瑜讨教了不少新招数,今日正好与白浩切磋。可是还没有分出胜负,便被父亲打断,急忙上前道:“爹爹,胜负未分,还是继续……”桓帆哈哈一笑,道:“为父虽然没有武艺在身,但眼光却不差。白壮士明明是让着你,你难道自己看不出来么?”桓晨能与白浩打成平手,正觉得十分喜欢,听到这话,便如一盆冷水当头淋下,对着白浩怒道:“以武会友,胜负各凭本事,谁要你让了?”
白浩被他喝骂,觉得十分尴尬,就听桓帆喝道:“不得无礼。为父有事与陆先生商议,你先退下。”桓晨心中不悦,却不敢违背父亲之意,只得与薛瑜一道行礼退下。桓帆便又对着白浩道:“小儿无礼,孤代为向白壮士致歉。”白浩急忙道:“千岁真折杀草民了。”
旁边陆云遂转开话题,问道:“不知千岁有何事找云商议?”桓帆答道:“此非说话之地,请先生随孤到书房来。”又对着白浩道:“白壮士方才一战辛苦了,且先下去休息。”一招手,便有侍卫走近前,道:“千岁有何吩咐?”桓帆遂道:“带白壮士下去休息。”白浩看了桓帆一眼,似乎颇为犹豫。陆云却道:“白大哥先去,小弟片刻便来。”白浩只好向二人告辞。
等白浩走远之后,桓帆才淡淡道:“久闻白浩桀骜不驯,却不想对先生却是忠心耿耿。”陆云微笑道:“云与白大哥道义之交,情同兄弟。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千岁多多包涵。”桓帆也笑道:“那里,孤岂有责怪之意?不过偶生感慨而已。请。”说完便当先引路,带着陆云前往自己书房。
两人进门之后,陆云才发觉房中还有一人。那人见桓帆进来,急忙迎上前行礼,道:“计无用参见千岁。”又对着陆云道:“见过陆先生。”
听到“计无用”三个字,陆云心中一震,复仔细打量起来。那计无用看起来四十岁左右,面色蜡黄,下巴上几根黄须,一双眼睛无精打采,手上折扇也是似摇非摇。表面上貌不惊人,陆云却知道这是桓帆手下第一得力干将。所谓“计无用”,并不是说所出计谋没有用处,而是指无计不用,通俗点说,就是只要能达目的,便不择手段。此人不仅心计毒辣,而且武艺也十分了得,若非十年前便销声匿迹,又怎能让白浩取到“蜀中第一高手”的称谓?
桓帆见到陆云脸上变色,乃笑道:“这位计先生是孤的客席幕僚,日后还要与陆先生多亲近亲近。”陆云才觉得自己失态,忙道:“久闻计先生大名,陆云乃后进末学,日后还请先生多多指教。”
“不敢,不敢。”计无用口中虽然十分谦逊,但目光之中,对这个“蜀中第一才子”也颇有几分忌惮。两人客套几句,桓帆便让二人坐下,道:“今日孤请二位先生前来,只为请教一事。方才得朝廷诏书,让孤即刻动身前往洛阳,带兵北上救援陛下。不知二位先生意下如何?”他虽然说的是“二位”先生,但目光只停留在陆云脸上。陆云明知桓帆是想试探自己,乃起身道:“既蒙公爷垂问,云只好如实禀告。公爷能得皇后赏识,受此大任,在旁人眼中看来,必然是风光无限,但以云之浅见,却是如履薄冰,步步艰险。”
桓帆“哦?”了一声,复问道:“愿先生指教。”陆云遂答道:“恕云言语冒犯。千岁试想,慕容启举兵犯境,陛下起大军五十万,却不曾征召千岁,其中难免有冷落千岁,担心千岁掌兵立功之意。如今迫不得已,乃命千岁为帅,北上救驾。朝廷五十万精锐尽在赤城,二师部队多是州郡新募之兵,且不论其战力如何,能否与鲜卑铁骑抗衡。就算以千岁兵略,大获全胜,救出圣驾。但千岁又立下这不世奇功,陛下赏无可赏,只怕对千岁而言,也未必是件好事。所以以云浅见,只要千岁带兵出征,不论胜败,都难以自保。”
桓帆仔细听陆云将话说完,然后看向计无用,后者却是面无表情,似乎对陆云的这席话充耳不闻。桓帆于是轻咳一声,道:“陆先生言过其实。陛下圣明,怎会不明白孤的一片丹心。”陆云于是就坡下驴,拜道:“云信口雌黄,还请千岁勿怪。”
刚一说话,旁边计无用也缓缓起身,道:“陆先生之言,千岁不得不防。陛下虽然圣明,但大败之余,若逢千岁大胜,只怕心中也难免生有排斥之意。更何况诏书上不让千岁带兵马前往,只请千岁只身到洛阳,虽然说是因为事态紧急,争取时间,但其中用意却再明显不过。”
“不错。”桓帆回想诏书上的文字,点头道:“让孤得到诏书之后,立刻起身赶往洛阳。固然救兵如救火,但却将川中大军留在蜀中……”说着便叹息道:“看来陛下果真在提防着孤。”然后再看着二人道:“二位先生可有以教孤?”
计无用看了陆云一眼,此刻却不谦让,先答道:“既然出兵不妥,千岁大可称病不去,只在成都坐观成败便可。”桓帆显得十分犹豫,道:“满朝文武再无用兵能胜过陛下与孤者,陛下被困,若是孤也称病不去,只怕无人能担此大任。一旦兵败,则社稷堪忧。先生此计虽妙,却置万千百姓于不顾,实非良谋。”
计无用似乎料定桓帆会如此说,轻哼一声,道:“计某只为千岁着想,至于别人,死上千万,计谋只怕眼都不会眨一下。”桓帆乃笑道:“多谢计先生厚爱。”便又转问陆云道:“陆先生可有别的计谋?”
陆云见二人一唱一合,心里冷笑一声,答道:“云也别无良策,不过千岁如果执意要带兵出征,只有尽起川中兵马,一则增加取胜的把握,二则也能在日后保全千岁。”桓帆点了点头,道:“先生所言极是,只是自从天佑二十三年,汉中动乱之后,陛下新设安西将军,驻扎南郑。汉中乃出川咽喉要道,若是安西将军张浴奉诏不让孤大军通行,如之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