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退缩了?”我的嘴唇因为愤怒而发抖,除了这句话我再也说不出什么来。终于,我压抑不住满腔的怒火,竭尽全力挥出手中的短剑,引起伯爵一声凄惨的尖叫。
剑光闪过,我砍断了担架的支架。失去了平衡的担架将惊恐的伯爵掀翻在地。他的身躯在我的短剑下萎缩,成为软弱无力的一团。
“回答我,基德中校真的退缩了吗?”弗莱德撇开滚落的男爵,询问起周围的士兵。他严厉的责问很快就从士兵中得到了真实的答案。
“回答我,基德中校是否制止过伯爵违反命令的举动?”
弗莱德的愤怒就如同一团静静燃烧的黑色火焰,虽然并不狂暴张扬,却散发着让人窒息的危险信号。这时在他面前,甚至让人无法兴起辩驳的念头。几乎所有的士兵都为我做证,他们中也有卡吉尔伯爵的私兵。
“你是伯爵,无须听从平民的指挥,是吗?”弗莱德转向瑟缩在一旁的伯爵,大声质问着。他的问题自然不会得到任何回答。
“好,那你是否应当听从我、德兰麦亚军前线总指挥、王国上将、卡·古德里安侯爵的指挥,坚守阵地,提供支援,护卫友军,保护士兵呢?”弗莱德翻身下马,走到他跟前,用力揪起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拖起来。
“因为你,因为你的贪婪的愚行,让数千士兵无谓的牺牲,而你却还躺在担架上吹嘘你的什么英勇无畏,甚至还诬陷那些真正奋勇战斗的人。你简直是……”弗莱德咬牙切齿地说到这里,忽然吞住了自己的声音,只是将仇恨的目光沉默地投向面前的这个瘫软的官僚。我想,他是找不到一个贴切的措辞来比喻这个无耻得难以附加的人形生物了。
“军法官,枉顾军令、侵害友军、争功夺利、诬陷王国军官、置大军于险境之中,应当如何论处?”
“每一项都是死罪,将军!”我们身后传来无情的回答。
当“死罪”这两个字敲打起卡吉尔伯爵的耳膜时,他忽然从瘫软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死死抱住弗莱德的大腿,大声哭求着:“饶命啊,将军。我也只是立功心切,才犯下了这些罪行。求您饶命啊!”
“饶命?”弗莱德的声音就如同这密不透风的黑夜一般无情,“你去问问那些被你害死的士兵,那些手足不全的尸体,那些因枉死而徘徊不去的冤魂,去问问他们是否愿意饶恕你肮脏的性命吧!”他右手一挥,随即有两名高大的士兵在执法官的带领下将挣扎着的伯爵拖向别处。
绝望中,伯爵尖声喊道:“我是外交大臣的表弟,费迪南德将军的堂兄,你不能杀我,没有人敢杀我……”直到标志他生命终结的惨叫声传来为止,他始终也没有停止背诵他那份缀满实权人物姓名的亲友名单。可惜,这些远在王都闪烁着耀眼光芒的名字无法穿越千里,在这里拯救他的性命。
“带着他的人头通告全军,在这次战斗中如果再出现争功夺利、枉顾军令的情况,卡吉尔伯爵就是榜样。”弗莱德厌恶地朝着伯爵发出最后尖叫声的地方看了一眼,“为什么这群蠢货总以为报出一堆名字就能挽救自己的生命?难道这些人的权势可以大过死神的邀请函吗?”
我们的军队在惶惶中安定下来,卡吉尔的死起到了两点作用:其一是让剩余的贵族军官找到了身为军人的自觉,估计在短时间内是没有人再敢犯同样的错误了,并且,他们应当会在后面的战斗中更加卖力,用以弥补之前愚蠢的过失。这是我的朋友第一次用威吓的手段去收取整顿军纪的效果,我知道,这种方法从来都不是他所希望的,可情势逼迫他不得不如此。另一点是弗莱德用这种方法宣告对贵族军官的处罚到此为止,这极大地稳定了他们的心情,使他们不会在交战中心生不轨。放弃惩罚犯下严重罪行的人,这同样是我的朋友所不希望发生的事,可同样是情势让他必须作出这样的选择。这对已死的士兵们并不公道,但这样做,却是为了保护我们身边更多尚且存活的士兵的生命。
“请佩克拉子爵过来。”整休的时候,弗莱德听我们详细讲述了在他到来之前发生的事情,并对那个在关键时刻挽救了战局的军官发生了兴趣。他仔细端详了不远处的查美拉城,询问清楚佩克拉子爵率军突入的位置,思考片刻之后,发出了他的邀请。
不久,佩克拉子爵出现在我们面前。我终于有机会在他展现了一个出色将领的才华之后仔细地一睹他的全貌。他大约四十出头,除了满头灰白的头发,没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他看上去不像是名军人,更像是一个迂腐的教师或是别的什么人。
“我听闻了您在战场上的杰出表现,阁下,感谢您拯救了这支军队。”弗莱德真诚地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