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娘娘。”霍雨楠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把话说明白,硬着头皮道:“方法都用尽了。大王的后事
,也要……“
“娘娘,娘娘!”谈话忽然被帘外跑进来的侍女打断,匆匆对王后行了个礼,急道:“娘娘,大王醒
了,正要找娘娘呢。“
王后猛然站起来,却眼前一黑,猛一个趔趄,几乎栽倒。
“娘娘!”
“王后娘娘!”
侍女和霍雨楠同时惊呼,一同抢上,将她扶住。
王后抚着太阳**,站稳了脚:“不碍事的。”
她的脸上苍白的,唇也是苍白的。
自从白娉婷的死讯传来,她的脸色就再不曾出现血色。
什么都毁了。
白娉婷肚子里的,是东林王族的血脉啊。
到如今,大王和镇北王连一个男丁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弄成这样?
当初北漠云常三十万敌军压境时,怎么就没料到今日这般下场?
她快被懊悔将身子和脑子给煎熬干了,一个个难题都摆在前面。白娉婷,前世里东林王族到底和白娉
婷有什么孽缘?这般纠缠不清,欲罢不能。
匆匆赶到寝宫,她陪伴了一生的男人就躺在床上。
他也曾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和镇北王一样,会挥舞宝剑,马上饮酒,出浑厚的笑声。
“大王,臣妾来了。”王后坐在床边,轻轻握住他的手。
真瘦,瘦到只摸得着骨头,瘦到令人心疼。
王后鼻子一酸,强忍着不要落泪!“大王唤臣妾来,有什么吩咐吗?”
东林王的眼睛,已经黯然无光。
“王弟呢?王弟回来没有?”他沙哑着问。
“已经派人去找了,镇北王很快就会回来。”
东林王艰难地抬头,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王后,想哭,就哭吧。”他的声音虽然沙哑无力,却饱
含着温柔。“寡人心里明白,北捷他不会回来了。”
“大王!”
“白娉婷,云常、北漠三十万大军压境,王令调走东林龙虎大营主帅。我们……”他喘息了一下:“
我们合三国的兵力,将他的妻子导入死地。“
“这是臣妾之错……”
“不要自责。”东林王握着王后的手,狠狠紧了一紧,彷佛要把最后的一丝力量传给他的妻子:“这
不能怪王后,只是上天的安排。我们担心的事,终于生了。王弟从小性情就如此,寡人以为可以将他挫
磨得无情一点。如果有错,那也是寡人错了。“
他转头看看左右,喘息着吩咐:“你们都下去。老丞相,你帮寡人守住这门。”
“是。”楚在然一直守在东林王身边。他见惯人事,知道东林王这是要诀别了,眼泪实在忍不住,簌
簌掉了下来,跪下向东林王磕了个头,老态龙钟地退出门外,体贴地关上大门。
寝宫内只剩东林王和王后。
“王后,你将床头上那个玉盒打开,里面有份王令,拿过来。”
王后取了王令,轻声劝道:“大王身体不适,还是暂时不要劳心政务。这些事,交给老丞相处理,如
何?“
东林王缓缓摇了摇头:“你打开。”
王后见他态度坚持,也不好违拗,依言打开王令,低眉一瞅,当头一行,就是‘遗令王后摄政’几个
大字,大吃一惊:“大王,这万万不……”
“这是寡人的遗命。”
“大王,镇北王一定会回来的,他是大王的亲弟,是东林的王族,怎可为了一个女人,抛弃自己的国
家?“
“王后……”东林王的声音忽然变得很柔和,聚集目力,看着王后:“别管王令。来,坐到寡人身边
来。“
王后听他这般温柔,更是心碎,顺从地坐了过来,见东林王伸手,忙双手握住了。
“王后,寡人想问王后一件事。”
“大王请问。任何问题,臣妾都会回答。”
东林王的声音越低了,气若游丝:“并不是军国大事,这个问题寡人想问王后很久了,但又觉得很
傻。到了如今,再不问,就永远也听不到答案了。“
王后转头,悄悄拭了眼泪,柔声道:“大王问吧。”
“王后,我们由先王指婚,夫妻缘分,水到渠成,无风无雨。”东林王抬着头,看着王后的眼睛,问
:“假若我们像北捷和白娉婷一样,生于敌国,效力于敌阵,王后还会……
陪伴寡人一生一世吗?“
王后想了很久,轻声吐了一个字:“会。”
一生一世。
会的,只是做起来很难。
海枯石烂,海誓山盟吗?若生为仇敌,爱却在其中滋生,到底应该谁背叛谁?
到底是国恩重,还是忍
不住贪求瞬间的欢愉,投向心上人的怀抱?
天幸,他们不是楚北捷和白娉婷。
但如果是呢?
但如果这般不幸,选择了他们呢?
王后闭上双目,握紧了夫婿的瘦骨嶙峋的大手。
会,虽然很难,就像与天上的闪电比剑一般的难。
但,会。
“我们在敌国。”东林王道。
“是。”
“我们在敌阵。”
“是。”
“我们还会一生一世?”
王后又沉默了许久。
她还是只吐了一个字:“会。”
东林王深深吸了一口气。冬天快去了,空气中带着春的味道,冷冷的,涨满他惬意的胸膛。
会,会的。
他闭上双眼。
唇边,勾起了一抹幸福的微笑。
几日后,若韩的传信兵再次到达松森山脉。
平地的雪已经开始融化,土壤处有嫩绿的小草探头。春还未曾真正到来,人们心中已充满憧憬的喜悦
。
传信兵不但带来了若韩四处搜集的上等药材,也带来了北漠王的问候。
“这一棵千年老参,是大王赐的。”
则尹感激地收下,对着王宫方向遥遥行礼。
传信兵当年也是则尹麾下小卒,将消息传达完毕,礼物交割清楚,不禁关切地问:“上将军,夫人的
病……可好些了?“
则尹微微摇头,一脸愁容:“就算有一点好转的迹象,我的心里也好过些。
这是心病,心病难治啊。
“
娉婷下葬后,阳凤手持那枚夜光玉钗在墓前站了整夜,一病不起。
钗子在黑暗中盈盈光,戴钗者已埋入黄土中。
“娉婷之死,由我而起。”
娉婷这绝顶聪明的人,明明已经挣脱了,所以才离开何侠,离开楚北捷,从归乐单骑奔赴北漠。
娉婷来找她,是为了遗忘从前的不幸,而她轻轻一跪,三言两语,将娉婷推到了北漠军与楚北捷之间
。
两军对垒,鲜衣怒马,环环杀机,从这里开始。
蔓延到百里茂林,蔓延到东林王宫,隐居别院,云常驸马府,终结于松森山脉的满天白雪中。
娉婷那样淡泊悠然的人,为什么竟得了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阳凤不能原谅自己。
种种不幸,她是因,娉婷却成了果。
“阳凤,爱妻,你还记得我们的孩子吗?”则尹小心地扶起她的上身:“你不能扔下我和庆儿,你答
应过,要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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