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夫人摇摇头,“家里那些亲戚你不都知道吗?城西哪里来的亲戚。”
潘家祖上就是大户,城西那穷地方,要有亲戚就早在三代以上就断了。
潘玉良又问,“那我去南京的这段时间大姐是一直住在家里吗?”
潘夫人点点头道,“是啊,你们走的第二日她就回来了,一直到沈家姑奶奶回来,她这才回去。”
潘夫人看着她不动声色地问:“怎么忽然问起你大姐的事情来了?可是有什么人在你面前说闲话了?”
潘玉良连忙摇摇头,“没有啦,娘,你别瞎想,我就回来后听别人说,有人在城西那边看见过大姐,有可能是我听错了,也有可能是别人看错了。”
潘夫人哦了一声,又说,“你这孩子,定估是你听错了,你大姐一直住在潘府呢。”
潘玉良一看潘夫人那神色,便觉得事情压根不是那样。
况且她听到的那话是赵副官跟沈晏均说的,她偷偷听到的,赵副官跟沈晏均那么多年,他可不是个空口说白话的人。
潘玉良道:“我觉得也是,娘,这件事你可千万别跟我大姐说,免得她多想。”
潘夫人摸摸她的脑袋,“行,娘知道了,娘不跟你大姐说。”
潘玉良一直在潘府呆到好沈晏均过来接她,沈晏均从营里直接过来的,连衣服都没回去换,穿着笔挺的军装,脚踩着长鞭,精气神十足。
他们在南京呆了那么久,潘玉良有些时日没见他穿军装了,见到他时竟有些痴了。
“怎么?都看呆了。”
潘玉良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正打算回去呢,你怎么还过来了?”
沈晏均道,“过来接你,不好吗?”
潘玉良真潘老爷跟潘夫人没注意偷偷拧了她一把。
沈晏均身子一挺,潘玉良只觉得手指下的肉一硬,跟铁似的,她哪里拧得动。
潘老爷跟潘夫人本来要留她吃晚饭,但潘玉良想了想还是算了。
“娘,姑姑还在呢,我们得回去。”
潘夫人连忙说,“也是,有客人在,你们在外边吃也不好,那你们便快些回去吧,别让人家客人等你们。”
沈晏均带着潘玉良回司令府,一路上潘玉良有些沉默,沈晏均有些奇怪。
“怎么,姑姑又说你什么了?怎么这副呆样?”
潘玉良摇摇头,“没有,我就是有些饿了。”
沈晏均笑笑,“说的好像潘府饿着你了一样。”
潘玉良道:“唉呀,我这不是发现自己最近脸好像都圆了,中午都没敢吃太多。”
沈晏均本来是捏着她的手,她这样手,不禁把她整个人一搂,直接放到了自己腿上。
潘玉良惊呼一声,“你干什么,还有别人呢。”
红衣坐在前面捂着眼睛说,“少夫人放心,我们都不是人。”
潘玉良……
沈晏均轻笑出声,“脸还好,我看看肉是不是长其他地方了。”
潘玉良连忙去捂他的嘴,怒斥他,“作什么?一点都不正经。”
沈晏均在他手心轻咬了一口,潘玉良被痒得缩回手,沈晏均在她耳边道:“你白日里倒是看着正经,到是晚上可比我不正经多了。”
潘玉良气得捶他,“你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沈晏均见好就收地道,“夫人请原谅,是为夫错了。”
红衣在前面没忍住笑了出来,潘玉良又瞪了沈晏均一眼。
车子刚到司令府门口,潘玉良便惊呼一声,“娘怎么站在府门口?”
下了车,上了台阶,潘玉良上前,“娘,你怎么站在这里?这里风大着呢,小心着凉。”
沈夫人没好气地道:“我出来透透气,屋子里闷死了。”
她那样子分明是有事。
沈晏均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沈夫人这才说,“今个上午你姑姑婆家的人把君泰给送过来了。”
李君泰是沈妙玉最小的儿子,平时当宝一样捧着。
昨个沈司令府还说沈妙玉的孩子都在婆家,她在司令府住不长,今天便把孩子给送过来了,这下真不知道要住多久了。
也难怪沈夫人心气躁了。
沈晏均没说什么,只一手搂着沈夫人的肩,一手牵着潘玉良的手,往府里走,“先回去吧,天快黑了,外头凉。”
潘玉良小声地问,“娘,晏均哥哥,君泰是谁?”
沈夫人道:“君泰是你姑姑的小儿子。”
本来一个沈妙玉就够沈夫人头疼的了,又来个小霸王,那李君泰又是个不讲理的小霸王,才七岁,嗓子大得跟什么一样,才来一天,已经跟沈晏庭打了三架,哭了五回了。
除了打架哭的那三回外,一回是因为沈夫人夹了块排骨给沈晏庭,恰好他也看中了那一块,整碗夹给他都不行,就要那一块。沈晏庭也气人,对着那块排骨转着圈地吐着口水。李君泰当场就往桌下一躺,打着滚的撒泼。
还有一回是因为看见沈晏庭的礼帽了,非要,但他偏又长了颗大脑袋,沈晏庭的礼帽他根本戴不下。沈晏庭编着顺口溜嘲笑他,“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大头。”他一听,又往地上一趟,再次撒泼打滚起来。
这一天都不知道换了几身衣服。
沈夫人跟潘如芸都被吵得头疼得很。
几个刚走过天井往里走,便听到好一个孩子的嘶吼声,“你个坏家伙,就是想让我死,就是想让我死!”声嘶力竭。
沈夫人回头看了沈晏均一眼,表情写着,看吧,又闹上了,一点都不得安生。
潘玉良没忍住笑了笑,听听喊的那话。
进了厅,果然见李君泰粗着脖子红着脸手指着沈晏庭吼着,嘴里翻来覆去地吼着同一句,“你就是想让我死。”
沈晏庭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懒得理他的样子,潘如芸在一边劝着,沈妙玉也在一边哄着。
沈晏均上前,皱着眉问,“这是怎么了?”
潘如芸苦笑着道:“又瞧上了沈晏庭手里的小玩意。”
沈晏庭也是贱,明知道李君泰不是个好惹的,什么都想要,便又喜欢拿些新奇的东西出来惹他。
沈晏庭一见沈晏均,从椅子上坐起来,把手上玩着的那个小玩意往李君泰手里一塞。
“吵死了你,就知道哭,烦死了。”
沈妙玉不乐意听了,“晏庭你都多大了,还跟他计较,你要早把这东西给他了不就没事了吗?我看你就是成心的。”
沈晏庭呵了一声,“姑姑,我拿什么他都想要,你家这么穷吗?他是没见过东西还是怎么的?就这么眼馋别人手里的东西。”
要搁平时沈夫人还要说沈晏庭两句,今天她实在是没有精神了,再说李君泰是个孩子,沈晏庭不也是个孩子吗?
潘如芸扶着她到椅子上坐下,又让柳衣给她倒了杯茶。
沈晏均瞪了沈晏庭一眼,又皱着眉看着李君泰。
然后对沈元道:“沈元,明日你带表少爷上街买些小玩意,由着表少爷挑。”
沈元应了声是。
沈晏均又低头对李君泰道:“明日买了之后你便玩给你买的那些,不许再要别人的东西。这里是司令府,不是你哭闹撒泼的地方,一点规矩都没有。”
沈晏庭在一边暗暗地点着头,潘玉良身形一转,挡住他,免得沈妙玉看见了又有意见。
听了沈晏均的话,沈妙玉刚想说点什么,李君泰已经把手里的东西往潘玉良身上一砸,嘴里嚷着,“你又是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潘玉良不防,一下子被她砸中了脸。
潘玉良闷哼一声,捂着脸,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要说她也是倒霉,那一下李君泰本来是要砸沈晏庭的,她那么一挡,李君泰便刚好把东西砸到了她脸上。
沈晏均立即拉下她的手一看,被砸的地方已经红成一片。
沈夫人跟潘如芸也连忙围上去。
“呀,都红了。”
“赶紧回房抹点药。”
沈妙玉拉着李君泰的手,看潘玉良这边看了一眼,“有那么严重吗?那东西那么轻。”
沈晏庭从地上捡起方才李君泰砸潘玉良的那小玩意,直接往李君泰脑袋上一砸。
李君泰刚歇下去的嚎声又响了起来。
沈妙玉吓了一跳,连忙护住李君泰,瞪着沈晏庭。
“你做什么?”
沈晏庭哼了声,“那东西那么轻,砸一下怎么了?”
沈妙玉被堵了个瓷实,狠狠地往那东西上踩了一脚,然后拉着李君泰走了。
“我们回房!”
潘玉良完全是被那一下给疼的,那一下之后倒觉得没什么事了,她摸着脸,不好意思地冲大家笑笑。
“我没事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沈晏均拉下她的手,“别乱摸,我们先回房,我给你上点玉露膏。”
沈晏均跟潘玉良一走,沈夫人直叹气,对着潘如芸说。
“要不陈家那事还是算了,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安生?”
这种事潘如芸怎么好说,只道:“回头再问问晏均。”
沈夫人又叹口气,瞪了沈晏庭一眼,“你也是,招他做什么,良儿要真被砸出什么事了,你哥饶不了你。”
沈晏庭觉得自己完全是被牵连了,“砸他的是李君泰那小子,关我什么事?”
等回了房,沈晏均拿了玉露膏出来,往她脸上抹了抹,“还疼吗?”
潘玉良摇摇头,沈晏庭叹着气道:“你也是,他砸你你不会躲吗?”
潘玉良皱皱鼻子,“我哪里知道他会砸人,我就是倒霉嘛。”
每次明明没她的事,偏偏受伤的是她。
“你以后离那小子远一点,不行的话,我送你回潘府住。”
潘玉良摇摇头,搂着他的腰,“可是我会舍不得你嘛。”
说完她又问,“姑姑真的会在府里长住吗?”
沈晏均点点头,“除了陈太太那件事,姑姑应该还有其他什么事,不然她也不会一直等着我们回来。”
潘玉良小心翼翼地问,“跟我有关吗?”
沈晏均道:“现在还不清楚。”
沈晏均心想,最好是别跟潘如芸的事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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