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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朝政渐趋稳定,武德王和总帅意欲放开手脚,重编禁军。。。”三人一马缓步而行,周成从容说着,声音很低。听在石青耳中,却如一个个惊雷在霹雳炸响。
重编禁军!这可不是说说就能办到的事,也不是简简单单的定编;而是兼并,**裸的兼并;七、八万人吞并十几万人,艰难可想而知,凶险不容置疑;伴随这个过程的将是血腥、杀戮、阴谋。。。
石青嘘了口气,后背一阵阵发凉,大冷的天,他的夹衣竟然被汗湿透了。
“武德王准备怎么做?会不会出事?”急切之下,石青忘记了顾忌,大声问道。
这时恰恰几个内侍迎面走过来,周成闭上嘴,不满地横了石青一眼。
石青不好意思地一笑,待内侍走远,他继续追问道:“周大哥。武德王和老帅准备怎么做?”
“你就放心吧。。。”周成不知是有所顾忌还是故意卖了个关子,含含糊糊说道:“武德王和老帅谋划已定,正暗中运作,直待时机成熟。嗬!兴许下个月。。。就可以动手了。”
周成虽未言明石闵和李农准备如何整编禁军,但他话里话外却透着一股子自信。但是,石青对此并不乐观。
石青不知道历史上石闵、李农是否成功收编了禁军;他只知道,自石虎死后,邺城就从未安定过。即使石闵、李农这次成功收编了禁军,依然不能扭转邺城的混乱状况,甚至直到李农、石闵一一毙命,邺城依旧混乱一团。
我该怎么做才能有所帮助?
石青低声自问。沉思良久,依旧一筹莫展。
历史的运转自有其一定的惯性。这个惯性是由人心、文化、习俗、政治制度、甚至是气候变迁等各种因素混合成的巨大力量。在这种力量面前,任他凶猛无双,任他智计百出;也不过是只渺小的蝼蚁。
想到这里,石青忽然生出一种无力的感觉。
“石帅!”
啪――周成拍了他一记。“不要多想。只管好生干一场就是了。”
原来周成见石青低头不语,以为他心中不快;出言安慰。不过,他这句话却让石青心中一悟:成也好败也好,管他许多!大丈夫但求戮力拼搏就是了。
石青对周成灿然一笑,“周大哥说得是!石青定会戮力大干一场!”
说话间,天渐渐暗了下来,他们来到华林苑深处。越来越多的人影在队伍四周出现,身影婀娜,差不多都是如花似玉的宫女。这些宫女见惯了大场面,见到新义军也不害怕,呼朋找伴,语声娇怯,在林间台阁翩翩来去;给这凄冷的冬日黄昏增添了不少春色。
三人都是经年戎马,蓦然看到这一幕,恍若坠入粉红色的梦境,一时间闭嘴住言,静静前行,似乎担心破坏了这份温馨。
许久――
周成吁了一声,笑道:“石帅好福气,新义军驻进了温柔乡。”
孙威嘿了一声,郑重道:“毒蝎兄弟。你要当心,好生靡勒部属,不要闯出祸事。这些不是寻常女子,她们是皇室禁脔,万万动不得!我们虽不把石鉴当回事,但有些规矩却需遵守,否则就乱了套。”
石青应了一声。
周成似乎想到什么,忽然愤恨起来,恶声恶气地大骂起来:“石虎这个狗东西,真正是丧尽天良!宁可把一二十万女子抓进宫中闲置,也不让平民百姓有个女人成家生儿。死了都便宜了他,该当将他挖出来,挫骨扬灰!”
石青听到这里,蓦地一怔,忽地忆起一件史事:
石虎骄奢荒淫,强征民间女子二十多万,充实宫室。冉闵诛杀石氏满门,下令遣散宫中女子,谁知这些宫女大多家破人散,除五万多有家可回,另有十五六万竟无家可归。冉闵无奈,收留了她们。两年后,鲜卑慕容围困邺城,城内粮绝,被饥饿逼疯了的男人,闯进宫中,以这些女子为食,十几万副森森白骨让漳水断流。吃完女子之后,那些男人们开城投降了。。。。。。
史料在脑海中交替闪现,上面的字迹似乎被血泪泡的扭曲变形,鲜活起来,蚁虫一般啃噬着石青的心房,痛得石青厉声大吼:不!绝不允许此事发生!
这一刻他面如滴血,额头青筋暴露,十分的狰狞凶恶。把周成、孙威吓了一大跳。
“毒蝎兄弟勿须担心,要不,我禀明武德王,给新义军换一处防地?”孙威以为石青担心手下兄弟惹祸,温言劝说。
周成却感觉有异,奇怪地望了石青一眼。
“不用。谢谢孙大哥的好意。石青知道应该怎么做!”石青喘着粗重的鼻息,一字一顿地回答。
“你们怎么才到?害我等候许久。石帅。武德王遣我前来,犒赏新义军的兄弟。。。”一个声音打断了三人,却是才被提拔为校尉的张艾在远处招呼。
“张校尉辛苦!石青多谢了!”石青扬声大喊,眯眼望过去,只见张艾身后是一队挑担的军士,军士身后是一群白花花的山羊,山羊之后,黑乎乎耸立着一栋巍峨的宫殿。
明光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