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恪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御难将军。石琨呢?”
“石琨似乎得到什么消息,带了一万冀州军突然跑了。末将以为,眼前重中之重乃是冉闵和魏军,是以没顾得理会。。。。。。”
“石琨跑了?!”慕容恪惊呼一声,惊讶中带着深深的失望。襄国石祗对大燕的戒心非同寻常,慕容恪对计取襄国已不抱希望,是以有心从石琨着手,侧面瓦解赵国结构,没想到石琨竟然跑了。
“呸!这就是大燕最威武的铁甲士?将大燕勇士的脸面都丢尽了!”
随侍在一侧的北平太守孙兴的咒骂引起了慕容恪的注意,他循着孙兴的目光看去,忍不住皱起了双眉。
三千重铠铁骑对阵不到一千魏军精骑,战事竟是出人意料地艰难,不仅落到下风,而且有些畏缩退避的迹象。特别在与冉闵对阵之时,无坚不摧、所向披靡的重铠铁骑彻底吃瘪,像是砧板上的铁块,被铁锤一样的大戟反复敲打。
慕容恪清楚地看见,冉闵大戟所到之处,无论多厚的铠甲都会凹陷下去,铁甲士如被雷击,颤抖着栽倒。与大戟相互辉映的,还有冉闵左手的长矛,若非亲眼所见,没有人会相信,这杆两端带刃的长矛会有如此光彩,会有如此大的杀伤力。它的每一次刺杀,都能避过对手的面甲,准确刺进铁甲士的眼眶。
在纷乱的战场之上,在一手挥舞大戟之时,怎么才能做到这等精准的刺杀!这是人所能的吗!
又一名铁甲士捂着眼睛惨呼倒下之时,慕容恪心脏一缩,身子不受控制地抖了两下。
当然,仅凭冉闵一人,任他再是武勇也不可能抵挡住三千铁甲士。铁甲士之所以畏缩躲避的,还因为几百名大魏骑兵凶悍无畏。
冉闵的大戟士亲卫已所剩无几,剩余的大魏骑兵俱是轻骑,凭借手中的长枪原本对铁甲士构不成多少威胁;但是,不知是谁带头开始的,大魏骑兵纷纷采用了与敌皆亡的战法。
魏军放弃徒劳无益的进攻,用长枪拨开长槊,靠近铁甲士,然后迅速地跃离战马,用身体去撞,用双手搂抱撕扯,想进一切办法将对手带离战马。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无论意图是否能得逞,跃离战马的魏军已必死无疑。但是他们毫不畏惧,前赴后继,抵近铁甲士依靠身体肉搏。也许临死一搏能够激发出人类最大的潜力,他们的成功率非常高,不断地有铁甲士被拖下战马,随后倒毙在无数马蹄践踏之下。
选拨铁甲士首要依据是力大魁梧,以便负起重铠冲锋,凶悍敢死并非首选,事实上,重铠甲士因为防护周全,战时伤亡很小,所以对敢死的要求远不如充当盾牌的具装皮铠骑士。因此,遇到魏军这种玉石俱焚的战法,大燕重铠甲士有些承受不住了。
凝目看了一阵,慕容恪忽然对悦绾说道:“御难将军做得非常好。赵国名存实亡,不足为惧,石琨就由他去吧,大燕当前大敌是冉闵和魏军,只要能重创魏军,此番南下已是不虚;若能擒杀冉闵,更是意外之喜。。。。。。”
顿了一顿,慕容恪又道:“御难将军。汝率本部人马会同冀州军继续南下,追击魏军主力,给予其最大杀伤,冉闵交由慕容恪应付就是。”
悦绾慨然应诺,随即告别慕容恪,调集联军绕过战场,向东南追去。
悦绾离开后,慕容恪对孙兴道:“铁甲士并非胆怯怕死之辈,他们不愧为大燕勇士;只是,当有些人、有些事超出人的想象之时,他们免不了会惊慌失措;世人大抵如此,与是否勇敢是否凶悍无关。”
“辅国将军说的是,孙某受教了。”孙兴歉意地一揖手。“孙某日后再不会轻易妄言。”
慕容恪点点头,随即猛然提声喝道:“孙太守。命你立时组织人手,调集五千匹驮马,蒙上面挡,卸下负重,某有大用。”
孙兴慨然应诺,离去之时,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辅国将军打算。。。”
“世人有思想有感情所以会害怕会恐惧,畜牲没有这些,是以有时候比世人更加无畏。”慕容恪头也没回,他的目光已经被战场牢牢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