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清道。
“哦,哦,原来如此。”
夏侯霸拱拱手,以示歉意,再看向别处。
但见鱼塘里水波微澜,也不知是鱼儿上来透气,还是被风吹皱了。
再看到鱼塘周围桑叶青绿,他不禁叹了一口气:
“果真是治世之才也!光看这良田桑塘,就让人想知道他治理越巂时的风采……”
老农本已重新弯下腰去挖坑,此时听闻此言,又站直了身子,笑道:
“贵人这话,当真是说到人心里去了。其实我们亦常想,若是君侯有机会回来看看,那该多好?”
“不过老身每想起君侯,倒是有个去处。”
说着,他指了指西边:
“从这条官道而去,有一大片良田,乃是当年君侯亲自耕种之处。田头立有一碑,上头刻着‘冯侯曾耕种于此’,那便是了。”
夏侯霸本是不待见冯永,但与老农一番谈话后,闻自己前所未闻之事,当下心里终于起了好奇心。
他拱手谢过老农,转身重回官道上。
原本落后了一段路的王训早就在那里等候。
夏侯霸看了一眼王训,沉吟了一下,忽然问道:
“王太守,你可知当年冯明文耕种之处?”
王训一向以兄长态度为准。
虽然夏侯霸口口声声说兄长欺他,但兄长既然唤对方为伯父。
那么他就算再怎么看不惯夏侯霸,只要对方不挑事,那么他在面子功夫上,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此时看到对方的态度居然有所变化,他不禁有些惊异,同时点头道:
“自然知道。”
“我能去看看吗?”
“有何不可?我来带路。”
一行人骑着马,不一会儿,就到了老农所说的地方,看到了那块立在田头的石碑。
夏侯霸翻身下马,立在石碑前,看着眼前不断翻起绿浪的稻田,默然不语。
王训站到他身边,说道:
“当年兄长领军走越巂通锦城的那条大道,秘密离开越巂,待百姓知晓时,兄长已到了锦城。”
“在兄长离开后,越巂官府行其遗策未变,数年后百姓衣食皆足,便在他亲自耕种之处,立了这块石碑,以记其恩。”
夏侯霸眼光变幻,面色复杂,好久才喃喃低声道:
“他能得百姓如此铭记,吾妹果是没有骗我。”
他心里更是汹涌翻腾。
冯永其人,年纪尚浅,就已有此等成就,日后定是继诸葛亮之后,成为蜀国梁柱。
蜀国前有诸葛,后有冯永,难不成当真是上天所眷耶?
他一边想着,手上不自觉地摸上那块石碑。
这时,只听得远远就有人气急败坏地喊道:
“住手!天杀的!你们是谁?敢去碰这石碑!”
夏侯霸下意识地缩回手,循声看去。
只见几个年轻郎君正提着棍棒跑过来,待看到这行人腰间还戴着兵器,知其不是普通人,当下仍是壮着胆子喝问:
“汝等是何人?”
夏侯霸看到对方几人虽是说汉话,但口音甚是古怪,似乎有点像洛下音,偏偏又让别扭得很。
更重要的是,看他们的打扮,还带着明显的夷人风格。
随从早就王训和夏侯霸围在中间,手皆按在刀柄上。
王训推开随从,对着几个年轻郎君拱了拱手:
“我们乃是从县衙下来巡视农耕,特意来这里一观,以瞻君侯当年之风,敢问几位又是何人?”
几个年轻郎君闻言,再看到对方阵势,知其应当不是假话,为首那个鼓足了勇气说道:
“原来是官上的大人,但大人看且看耳,怎么还乱摸那石碑?这可是我家的地,不许乱碰那石碑。”
听到对方说“大人”二字,夏侯霸便知这几人乃是夷人。
“原来是主人到来,我们一时没注意,勿怪勿怪。”
王训连忙道歉道。
倒是夏侯霸忍不住地插了一句:“你家的地?”
不是说这是冯明文耕种的地方,怎么成了夷人的地?
“那当然!”为首的夷人郎君抬头挺胸地说道,“冯君侯当年在这里种地时,他还让我们给他捉过鱼呢!”
“没错没错,我们给君侯捉了好久的鱼,所以君侯后来把这些地送给我们种,说汉夷是一家人。”
一百条泥鳅换一个肉饼呢!
那肉饼的味道到现在他们都忘不了。
说起这个事,几个夷人小郎君脸上就尽是自豪之色。
“君侯还教我们唱过歌,你要不信,我唱给你听。”
“池塘里水满了,雨也停了,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
听得夏侯霸一脸懵逼,这又是什么俚曲?
怎么话音这般这般古怪?
难不成是哪个地方的夷话?
一旁的王太守脸皮直抽搐。
兄长当年对这些夷人小郎君所做的黑心交易,若不是有后来赠送田地一事,只怕要成为伟光正形象的一大污点了。
不过幸好,现在的传言是,冯君侯为了考验他们的真心,所以让他们去捉泥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