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浑虽是在并州长大,但他离开这里已有十余年,再加上他又没有从刘去卑手里接手部帅之位。
自然也就没有机会像刘猛那样能接触到从河东而来走私贩。
这个年代,出门在外游历,不但要尽量走官道,同时最好还要有护卫。
没有护卫的,那就和他人结伴而行。
谁吃饱撑了去走少有人烟的小道?
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山民拿起农具是淳朴的百姓,但有时看到个落单的,顺便做个“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兼职,那是一点问题没有。
举起锄头往脑袋上一敲,搜刮完钱财,再把尸体扔到山沟里,一笔意外之财这不就到手了吗?
没事就去挑战丛林法则,那不叫艺高人胆大,那叫傻大胆。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从来没有失手的时候。
所以刘浑自然是没有机会走过这条路,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不过此时听得石苞问起漳水,他却是熟悉。
毕竟从并州出去后,刘浑也曾跟着韩龙在河北游历不少时日,邺城自然是去过的。
石苞嘿嘿一笑,脸上有些感慨:
“邺城啊……当年我被派到邺城任职,没曾想官命久而不决,穷困之下,只得以卖铁为生。”
“后来听说往北地贩盐铁,可得大利,所以我也曾走漳水入上党,欲寻路北上。”
“哪知路是寻到了,货物却是当地人抢走,人都差点没了……”
谈起当年事,石苞唏嘘不已。
河东的那些狗大户,为了独吞北上贩卖的渠道,手段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若不是自己跑得快,恐怕尸骨早就被山里的野兽啃光了。
刘浑看着一脸沧桑的石苞,心中略有同情。
共事了这么久,石苞从来不忌讳在他人面前表示,冯君侯和关将军就是自己的贵人。
而在没遇到冯君侯和关将军之前,他的际遇,可以说得上是一部悲惨倒霉史。
而现在么……
石苞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意气风发地对着山谷说道:
“吾石仲容已是非往日可比,今日领王师归来,看谁敢拦我!”
特别是河东的那些狗大户!
到时我一定禀报君侯,派兵护管盐池,你们休想再偷到一粒盐!
“刘将军,我记得这条路上,有一水,自东而来,往西而去,最后注入汾水。”
“私贩在此水的边上筑了木屋,以供休息,虽不知此时木屋还在不在,但只要见了那条水流,吾等那就算是走过了一半。”
“好,走!”
又走了小半日,果然见到了石苞所说的水流。
刘浑大喜之下,下令全军在水边休息,同时又派出斥候,到前方探路。
只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待到第二日,刘浑得到斥候回报:
“前方出山的路口,似有魏贼把守。”
刘浑大惊失色地看向石苞:
“不是说这条路乃私贩所走?怎么魏贼把守山口?”
石苞叹了一口气:
“河东这些世家大族,与官府勾结,所以官府这才对他们贩卖私盐之事睁一眼闭一只眼。”
“也正因为如此,这条道路恐怕是早被官府所知……”
刘浑闻言,顿足道:
“如此一来,吾等不是在山里白受了这些苦?”
石苞却是呵呵一笑,却是一点也不慌:
“刘将军莫要担心,据吾所知,除了此道,尚有一道,可再绕过去。”
刘浑一听,猛然瞪大了眼:“还有?”
“自然是有的。想当年,我在此地,人生地不熟,官府如何肯给我卖面子?所以少不得要另寻他路。”
其实就是不想给官府送钱,而且当时也是个穷鬼,身上没钱……
所以差点在山里喂了野兽,不是没有原因的。
刘浑自然是管不了那么多当年事,他惊喜地问道:
“敢问石将军,路在何方?”
“顺着这条水流往东,还有一条秘密山径,算起来可算比这条路还要早半日出山。”
“不过出去之后,还要往西边绕很长的一段路,才能到达永安城。”
原来这片群山,从西到东,共有大体上平行的三条路。
最西面的冠爵津谷是官道。
而中间这条,是私贩常走的山道。
至于最东面那一条,则是最隐秘,同时也是最鲜为人知的山谷道路。
(即后世的雀鼠谷、千里径、统军川,千里径在东魏时被正式开辟成官道,统军川是汾水支流冲刷而成的山道)
“远一些倒是无妨,只要能安然出此群山,不被魏贼所知就成,石将军请在前面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