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们远道而来,确实累。
但贼军这些天在连续作战,只会更累。
魏昌不敢再吭气,他默默地从地上爬起来,连身上的土都没敢拍,就向着后方而去。
在离高都城五十来里的天井关,司马师正站关城的最高处,遥望北边,仿佛聆听从高都城传来的喊杀声。
身后传来脚步声,牛金走到司马师的身后,脸上略带着焦急之色:
“将军,据探子回报,高都城已是危在旦夕之间,将军领兵至此,已有一日有余,为何却又驻足不前?”
司马师没有回头看他,只是语气澹然地说道:
“将士们远道至此,过于劳累,自然是要先好好休息一番,以恢复体力。”
牛金闻言,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伸出手指向北面:
“可是……”
“没有可是。”司马师同样伸出手,和牛金指向同一个方向,“我们所要面对的,是西贼贼首之一,魏延。”
“魏延乃是西贼中少有的勐将,也是老将,仅在冯贼之下。”
“故而在没有探明白高都城战况之前,不可轻兵冒进。”
牛金闻言,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
因为司马将军的话不算错。
可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不过主帅既已有决定,他自然不好置喙。
最终只是憋出一句:
“那将军,要不我亲自领人前去查看情况?”
司马师终于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牛金:
“牛将军,你现在的职责是,约束好底下的将士,安排他们好好休息,以便应付不久之后的恶战,而不是亲身犯险。”
牛金看到司马师这副模样,似有所悟,于是借口下去安排将士,讷讷退下。
待牛金离开后,司马师这才重新定定地看向北方,默然无语,也不知是在想着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亲卫轻手轻脚地走过来,低声道:
“公子,斥侯回来了。”
“哦?”司马师的神色一动,连忙回头,“快让人过来。”
“不须行礼,快说情况如何了?”
斥候长行礼行到一半,闻言又连忙停止了动作,回答道:
“禀将军,西贼攻城甚急,高都城如今虽未完全失守,但也不过是在旦夕之间。”
“且小人按将军的吩咐,派人下山,冒险前往贼军侧方查探敌情。”
“损失了近十名好手,这才探得消息,贼人的援军,似乎已经到来……”
“好!”司马师大叫一声,以拳击掌,“终于来了!”
看到斥侯长与亲卫皆有愕然之色,司马师也不解释,只是对着斥侯长说道:
“你手底那些损失的兄弟,我会记上一功,战后会加倍抚恤。”
本来还有些惭愧的斥侯长,听到这个话,一时间竟是没有反应过来。
他本以为,自己那些兄弟的失踪,只怕会泄露了军情。
没想到将军非但没有追究,反而是记了一功。
司马挥了挥手,让亲卫和斥侯长退下去。
然后再转身看向北方时,一整天都没有神情的脸上,此时终于露出了笑容:
“魏延啊魏延,你终究是落入了大人的算计之中……”
喃喃地说完这一句,然后又冷笑地哼了一声:
“区区高都城,到现在都没有攻下来,看来你也不过如此罢了。”
虽然没有听到司马师对自己的讽刺,但魏延此时,已经是如同赌红了眼的赌徒。
只见他披着铠甲,站在刚从上党驰援过来的汉军将士面前,大声吼道:
“贼子力乏,尔等新锐,此时不破贼,更待何时?”
“今日,吾将亲领尔等攻城,城不破,吾誓不退兵,宁死于半山腰之上!”
魏延善养士卒,底下这些将士,基本都是他亲自带出来的。
此时一听主帅亲自带着他们攻城,不禁群情激昂,高呼“破贼!破贼!破贼!”
“随我冲!”
战鼓声起,汉军再次向着高都城的最后一块高地发起了冲锋。
没有等到援军的守军,这一次再也支撑不住。
高都城最高处的魏军旗帜,终被焚毁。
魏延深恨魏军死守不降,害得诸多将士丧命。
于是下令将所俘的守军,无论伤残,皆尽坑杀。
幸好魏昌下跪苦苦哀求,得知此事的文实和王含,也赶来劝说,那些俘虏这才算是逃得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