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自是圣明,但本王现在想问问你的意见。”忽烈目不转睛地盯着五味杂陈的汪德臣,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以为柳寻衣和黎海棠该不该拉拢?”
“这……”
汪德臣一怔,斟酌半晌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里没有外人,尽可直言不讳。”
在忽烈的催促下,心灰意懒的汪德臣将戴在头上的白布条扯下来,犹豫再三,方才缓缓开口:“不得不承认,柳寻衣和黎海棠……确实是难得的人才。若能将他们招入军中,尤其是在王爷对汉人如此开明的政令下,他二人的前途必定一片光辉。同样,王爷若能得到他们的辅佐,无疑是如虎添翼,锦上添花。”
“你的意思是……拉拢他们?”
“不!”汪德臣眼神一正,极口否认,“虽然人才难得,但人心更难得。黎海棠姑且不论,单说柳寻衣,他对大宋的赤胆忠心你我有目共睹,想劝他归降……只怕难如登天。”
“是啊!”忽烈不可置否地点点头,“万一拉拢不成,反被他奚落,岂不是惹人耻笑?或许……这也是大汗不肯明言的原因。”
“对大汗和王爷而言,能不能拉拢柳寻衣是小,折损颜面才是大事。”汪德臣附和道,“虽然我与柳寻衣接触不多,但凭他这几日的表现,俨然是大宋的愚忠。更何况……”
言至于此,汪德臣的声音戛然而止,眼中涌现出一抹若有似无的诡谲之色。
“更何况什么?”忽烈心生好奇,急声追问。
“更何况,他纵使答应归降,我们也万万不能接受!”
“为何?”
“王爷莫要忘记中原武林盟主是怎么死的?”汪德臣鄙夷道,“正因为柳寻衣潜伏在洛天瑾身边做内奸,才令大宋朝廷将树大根深的贤王府一举击溃。有道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柳寻衣这种卑鄙小人,最擅长使心用腹,欺天罔人。如果他答应归顺,十之八九暗藏祸心,说不定哪天就会跳出来反咬我们一口。”
汪德臣一语惊醒梦中人,令忽烈幡然醒悟,同时为自己对柳寻衣暗生恻隐而心有余悸,神思凝重地缓缓点头:“天下人才浩如烟海,大汗和本王根本不用冒险拉拢柳寻衣。”
“柳寻衣再有本事,其心不忠一切都是空谈。”汪德臣道,“更何况,蒙古乃天下第一强国,世间俊才望风来归,大汗和王爷又何必在乎小小的柳寻衣和黎海棠?”
“德臣所言甚是!”忽烈神情一禀,义正言辞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本王绝不能让柳寻衣变成身边的祸患,更不能重蹈洛天瑾的覆辙。我意已决,绝不拉拢柳寻衣和黎海棠,明日你我一同入宫觐见,向大汗阐明利害。”
“王爷明鉴!”
其实,忽烈如此轻而易举,直截了当地否决此事,汪德臣的提醒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原因深埋于他的内心。
从始至终,忽烈对柳寻衣提不起半点好感,甚至有些排斥,更不想将他留在身边。
虽然忽烈永远不会承认,但究其根本……无外乎对赵馨的敏感。
此一节,汪德臣同样心如明镜,但在劝谏时却对赵馨只字不提。
先承认柳寻衣的才干,迎合蒙古大汗的眼光。紧接着又以柳寻衣的过往劣迹相诋毁,既满足忽烈内心的想法,又给他一个合情合理的台阶,方便对蒙古大汗交代。
揣摩上意,替主分忧,将人臣之道运用的如火纯青,汪德臣的城府足可窥见一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