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上了观星台,夜观天象,感觉紫微星旁的天相星弱了很多,便有些担忧,忧啊忧的,便让他忧出了一个办法,派一个有紫微血统的人前去,以增加天相的光芒。
但也不能让他们合了起来,光芒太盛,盖过紫微正身。
于是,他便想到了那两打架的年轻人。
于是,三皇子便被派到了边疆,成为督军。
皇子成为督军,待遇自是不同,主帅都让其三分,至于那君辗玉,在他手下吃不少苦那是自然的了。
至于两个人的恩恩怨怨,其中的细微未节就不用再说了,只知道其中打了几场胜仗,也打了几场败仗,打得极为幸苦,战无不胜的君家将最后虽然还是胜了,但将士损失惨重。
三皇子夏候商因此而获战神之名,让西夷人闻名丧胆,比君辗玉让西夷人害怕,他在战场上的凶猛,甚君辗玉。
因他出战之上,不杀至最后一敌,绝不收手。
就这么说吧,君辗玉胜后,尚有俘虏,如夏候商胜后,却只有死人。
本朝一连出了两名年少英雄,自是成为闺中少女不绝的谈资与向往。
最后,西夷军终被压制在一角,求和上贡,此场仗终于便打完了。
可因为败了好几场,与前几年的辉煌战绩相比,皇帝认为君家将在走下坡路,因此未赏也未封。
本来这事便算完了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从哪传来的小道消息,渐渐地流言四起,说君家将在这一次的交战之中,疑点甚多,本不该打的败仗,却败了,似在损耗中央朝廷军队的力量,保存陪养自己的势力,等等,等等。
终于,有官员带头弹劾,墙倒众人推,最后,弹劾的奏章竟比当年为之请功的还多。
皇帝开始不理会,几番严词利责,可他是皇帝,处事终要公平,后难敌众口,于是派了太子亲下边疆调查。
这一查,却是证据确凿,铁证如山。
很多西疆人都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天空碧蓝,野草碧绿,专门用来处置盗匪叛将的断头台上,跪满了身穿囚衣的君家将,统帅君楚禾原本黑色的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那风华绝代的少将君辗玉,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被打得脸歪嘴斜,瞧不出原本俊朗的容貌。
周围的群众不敢露出凄色,只面无表情地望着。
太子则满脸沉痛,坐在监斩台上,犹豫不决,几番拿起手里的令箭,却又放下了,直至身边的监斩官提醒:“太子殿下,时辰已到。”
他这才脸上露了痛心之色,眼框略有红意,不忍再看台上,丢下了令箭。
原本这种时候总要风云突变,阴风阵阵的,可那一天,却是什么也没有,微风软软地吹拂绿草,现出草里的牛羊,远处还传来隐隐的优扬的笛声。
只当鬼头刀落下的时候,断头台上齐发出一声怒吼:“宁王殿下,属下冤枉!”
‘冤枉’两字伴着回音传遍了整个草原。
三皇子宁王殿下没有出现。
奇迹也没有出现,六月未下飞雪,鲜血未飞溅上黄旗,鬼头刀手起刀落,断头台上只滚下了几十个死不瞑目的人头,瞬间染红了台下的草地。
但依旧发生了一点儿事。
持刀挥斩君辗玉的刽子手是一位从事此门工作多年的老人,不知杀了多少强横盗匪,绿林大盗,绝地枭雄,据闻次次都是一刀而下,从不拖泥带水,但今天,他的手却抖了一下,一刀斩了下去,却未将君少将的脖颈斩断,独留少许连接头颅与身躯。
因而断头台上,独留了君辗玉一人的头颅。
脸尤是肿得看不清原来面目,脖颈之间的刀口流出的血喷涌如泉,身上的白色囚衣污得辨不清颜色。
可有很多站得近的百姓都听清楚了,他清亮的声音一如既往,尤带了笑意:“刀不够快,再来。”
那遇佛斩佛,遇鬼斩鬼的刽子手本见惯了生死,杀了人,晚上连梦都不会做一个,往往洗洗睡了,一觉到大天亮,可闻了此言,手却一个不稳,那鬼头刀便跌了下去,刚好跌在脖颈之间,君辗玉的头颅终滚了下来。
这个时候,站在周围的百姓才全都下跪,失声痛哭。
太子一身明黄缓袍舒绶,肩披九章华月,从监斩位上站起,不忍看断头台上血流成河,只望了天边缓缓而过的白云,良久才道:“良将,可惜了。”
处决叛将的消息传到了京师,一连几天,满城百姓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很多,原本热闹的街市茶馆一下子人烟稀少。
就连老百姓都感觉到了惶然无助:连君家将都反了,这世界还有谁不会反?
此事没有牵涉到三皇子,皇帝把他重召入京城,封为亲王,修府建第,送娇姬美妾,委以重任。
据闻宁王从此沉迷女色,让皇帝大失所望。
据闻皇帝看了太子递上的奏表,只微微叹息了一声,然后宣布退朝。
据闻景寿宫的太皇太后一连吃了三天的斋,断断续续的木鱼之声暗沉郁重,敲得人心微酸。
或因为如此,此案牵连不广,草草了结,让一帮准备挖了萝卜带一大串泥的审案官员大失所望,复而上奏称颂,皇上英明仁慈,以此可知。
结案后的几天,宫人们都说,某一晚,皇上又上了高台,观了半天星象,脸色平静地下来了,却未传歌舞,未有丝竹。
只是一连好些日子,脾气好了很多,挨骂的宫人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