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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空气中,粗重的呼吸声一下接着一下,异常清晰,那是贺煜的喘息,凌语芊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抬起手,欲抚上他阴沉的俊容,可终究还是没摸上去,手握成拳,掌心包裹的是高峻临死前赠送于她的那条流星项链,在医院检查时,她偷偷将它藏在枕头底,出院后,揣在口袋,回到家才又拿出来。
拳头紧了紧,她打算缩手,贺煜却及时抓住,宽大的手掌刚好整个裹住她的小拳头,慢慢加深力度,见她略微蹙了蹙眉,似有什么疼痛,他焦急,欲询问怎么回事,却又忽觉掌中的小拳头很硬,他于是松开,只见她五根手指都红了,白皙的肌肤青筋清楚可见。
眉峰一拧,他不由分说地掰开她的手指,看到了那条流星项链。
这不是他的东西,也不是她的东西!不知怎么的他心里很肯定地冒起这个想法。望着她,沉声问道,“高峻给你的?”
凌语芊不语,他明白他猜对了,且想到这应该是高峻临死前在林地留给她,她一直藏着掖着,时刻把它握在手中,芊芊,什么时候你把高峻这么当一回事!
胸口像堵着一块石头,气越来越不顺,可他终究没冲她发起火来,只是动作稍有粗鲁地将项链抢走,数秒,又将它塞回她的手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跑了出去。
凌语芊握着项链,望着他刚刚从那消失的空荡荡的门口,而后,摊开手,眸色沉痛地俯视着流星项链,好长一段时间才把它塞回口袋,重新躺下,手在小腹上来回摩挲抚摸,心情跟着慢慢平复,进入了梦乡。
醒来时,周围一片漆黑,她正要起身打开床头灯,却似乎有人比她更快,只见眼前猛然一亮,门口那,站着贺煜。
他开了灯,下意识地朝她看来,见她醒了,怔了怔,随即若无其事地走近,凌语芊这才发觉,他的另一只手端着一碗东西,正冒着一股香气,令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贺煜似乎觉察到她这个小举动,冷冽的薄唇微微往上一扬,将碗搁在床头柜上,扶她起来,在她后背与床背之间垫了一个枕头,然后,重新端起瓷碗,勺子盛着粥喂到她的嘴边。
凌语芊稍顿,张嘴,把粥吃进去。
一口,两口,三口……
他静静地喂着她,一声不吭,她也默默地吃,直到瓷碗见底。
“肚子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没有的话,我带你出去散散步。”他拿着纸巾温柔地拭擦着她的唇角,末了,去衣柜取来一件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将她抱了起来。
凌语芊依然默不作声,乖顺地依偎在他温暖宽阔的怀抱里,但也已经让他确定,她身体并无不妥,于是很放心地抱着她出卧室。
直到离开家门,下到停车场,坐上他的轿车,凌语芊才渐渐觉得有点不妥,疑问,“我们……这是去哪?”
贺煜瞥了瞥她,淡淡地应,“去你想去的地方。”
她想去的地方?她想去什么地方,咋她不知道,他反而清楚?凌语芊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眸色狐疑地瞅着他,他却一副平静的样子,自顾替她系上安全带,启动车子。
车内,又是一阵静默,凌语芊依然满腹迷惑,同时又有点儿神思恍惚,两眼呆滞望着道路前方,一会,眼皮缓缓阖上,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睡了过去。
贺煜这才看向她,锐利沉冷的黑眸瞬时覆上了一抹暖色,一只手从方向盘上腾出,握住她白皙的皓腕,在缓慢的速度中抵达目的地。
静谧的山顶,月色笼罩,树影婆娑,凉风习习沁心怀,这是G市最著名的山,也是能看到最多星星的地方,她与贺煜来过,与野田骏一来过,却唯独没有……
此刻,凌语芊终于明白贺煜刚才说的“去你想去的地方”是什么用意。
她的手,缓缓往口袋里摸了一摸,仰望着夜空中闪烁明亮的繁星,泪水扑簌扑簌地淌流出来。
贺煜脸上亦是一片痛色,抬手缓缓抚上她的面颊,结果却是,她的眼泪越流越猛,最后,哭倒在了他的怀中。
充满压抑的哭声一下接着一下,凌语芊身体不停抽搐着,似要把这些时日压制的悲伤全都发泄出来,明明只一两天光景,她却感觉有一世纪之长。
“芊芊,可以了,别再哭,算是为了我,别再令自己伤心了,好不好?”
待她哭了约莫十来分钟,贺煜制止了她,扶正她的身子,俯视着她梨花带雨的容颜,心头既感到疼惜,又觉得无奈。她对高峻的感情,比想象中深厚得多,他该拿她怎么办。
经由泪水冲刷洗涤的眸瞳,变得更加璀璨闪亮,可媲美天上的星星,凌语芊脸上仍挂着泪,深凝着眼前容色并不比她好甚至较她更显憔悴几分的男人,瞬间再度热泪盈眶,微喘着气,呜咽着低吟出声,“贺煜,我知道你紧张我,我当然不是想随高峻而去,我只是,心里难受,我爱你,对野田骏一也是很好的,唯独高峻,我不曾对过他好,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他是真心疼爱琰琰,我却教唆琰琰憎恨他,甚至让琰琰当面泼他白开水,他呢,毫无计较,还甘愿替我去死,那一刻,我深刻体会,所以,我感到好难受,贺煜,我心里好难受。”
嗯,芊芊,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也难受,因为你的难受而难受。当时,他顾着扫除那些余孽,留下一个下属保护她,下属注意力在警备上,距离她们又不是很近,高峻临别前对她说过什么,便不太清楚,他也就一无所知,直到今天中午,看到她手中紧握的那条流行项链,他再次找上那个下属,下属仔细回想之下,才说隐隐听到高峻跟她讲什么人死了会变成星星,他于是把她带到这里来。
毋庸置疑,高峻是个坏人,因为算计他,导致曾经害得她悲痛欲绝,可又不可否认,高峻是真心爱她,对她的爱不比任何人少,结果还以那样轰轰烈烈的方式离开人世,即便是心肠再硬的人也会动容,更何况品性如此良善情感如此丰富的凌语芊。
可是不管怎样,高峻已经死了,她就算再觉得内疚、后悔曾经没有好好待过高峻,也于事无补呀,难不成得赔上她一辈子的快乐?不,他不允许,他绝对不允许这样,是以,今晚带她到这儿来,只希望,这一切伤痛停止于这里。
“芊芊,为你挡掉那些子弹,是他心甘情愿,尽管他已不在人世,可他还是爱着你,希望你过得开心快乐,他在天之灵见到你这样,也会难受的,来,你看看,那些星星当中,你找一下哪一颗是他,看他是不是也在难受,为你这般不振作而难过。”
贺煜先是拥着她一会,随即抬起她的脸,引导她看向遥远的天空,力度有点儿大,有一股不容她抗拒的意味,凌语芊泪眼婆娑呆看着那些星星,真的在里面一颗颗地寻找起来,每一颗星星都那么亮,那么闪,到底那一颗才是高峻?
她冰冷的手,自口袋里出来,掌心静静地躺着一条项链,流星坠子发出的光芒丝毫不亚于天上的星星。
高峻,你说过,假如我想起你,就拿出这条项链看往天上的星星,你便能感应到,那么,现在你看到我了吗,你告诉我,你在另一个世界过得还好吗?
悲伤的泪水仍在不停滑落,似雪片,似珍珠,同时,还像是一颗颗晶亮的星星,隔着模糊的泪眼,凌语芊仿佛见到一张熟悉的脸容出现于眼前,英俊的五官上带着浅浅的温柔的笑,似乎在跟她讲,芊芊,我在天堂过得还好,你不用为我伤心,照顾好你自己是我最大的心愿。
这一夜,在贺煜的陪同下,凌语芊在山顶呆了将近一晚,昏暗的天空渐渐被破晓的晨辉照亮,星光一点点地消失,那个熟悉的影子,却深刻地落在了凌语芊的脑海深处。
离开山顶,贺煜直接带凌语芊回贺宅,卧室里熟悉的景物深深触动着凌语芊,望着贺煜脸色疲惫、胡渣微冒的憔悴模样,心底顿时更是说不出的晦涩,缓缓走到他的跟前,白皙的手指抚摸上他的脸,然后,整理起他身上凌乱皱褶的衣服,每一个动作皆充满了温柔,每一个眼神,深情灼灼。
原本,贺煜好比肩上压着一座大山,心情沉闷压抑不已,这一刻,猛觉得这座大山顿然消失了,整个人雀跃欢快起来,眉眼深处尽是狂盛的释然和喜悦。他就知道,带她回到这里是个不错的主意!
大手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转瞬之间,他带着她双双倒在了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将她娇小的身子圈在自己怀中,定定注视着她。
凌语芊也双目毫无眨闪,少顷,忽然吻上他的唇角,而这一吻,勾动了天雷地火,房内温度越来越高,最后,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和娇吟声。
半个小时后,处处透着欢爱后气息的双人床上,凌语芊被贺煜拥在怀中,彼此身体都还滚烫不已,热度不退,特别是凌语芊,脸上潮红清晰可见,俨如一只慵懒的小猫咪,全身软得不像话。
“都这么多年了,体力倒是一点也不见涨。”突然,贺煜轻哼了一声,嗓音有点低哑,温存后的某种余韵夹杂缭绕。
凌语芊脸上即时一热,下意识地嗔了他一眼,随即想到什么,如丝媚眼又马上涌过一抹惊慌,手已经覆上肚腹,“贺煜,咱们刚才……宝宝会不会有事?”
“你觉得呢?”相较于凌语芊的紧张焦虑,贺煜施施然地反问,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距离上一次欢爱尽管已有一定时日,但他始终惦记着她的身体,故即便欲望再势不可挡也不敢太用力,不敢太深入,期间她也没啥异状,他觉得,宝宝没事。
对着凌语芊不大肯定而依然有点担忧的样子,贺煜性感好看的薄唇又是轻轻勾了一下,笑道,“面对那些严峻的困难,宝宝都能坚持住,又怎会软在爸爸和妈妈的情爱交流上呢。”
话音尚未落下,他的手便往她肚腹摸去,停在隆起的地方,如待珍宝,小心翼翼地摩挲,凌语芊面上一热,却也不自觉地移手过去,在他触摸的部位旁边轻抚,一会,他的手覆到她的手背上。
抚摸的动作一下接着一下,轻柔而缓慢,凌语芊心底那抹惊慌逐渐平复下来,再过一阵子后,她问起了高峻的事。
“由于他来历特殊,尸体被运到了国家研究所,相关人员正对他身体各部位进行精密的研究和检测。”贺煜不隐瞒,如实告知上面对高峻的处理。
凌语芊听着,脑海随之闪出科幻电影里看到的科学家解剖外星人的画面,想到高峻的尸体会被一寸寸地切开,还可能被注射各种针水,胸口不由得冒起一阵揪痛,就好像,那些针是刺在她的身上。
贺煜默默看着她,瞧她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也直打着颤,赶忙搂她入怀,安抚道,“他的尸体不会一直停留,等科学家们完成研究工作,会火化尸体,骨灰洒到深海,我已跟上级请示最后部分由我来做,届时我陪你一起送他最后一程。”
凌语芊剧烈的心情平缓少许,眼眶红红地望着他,点头,接着,又问起卡迪威亚,她记得贺煜讲过,野田宏也曾涉及这个黑组织,不过后来慢慢退出了,但犯过法便是犯过法,谁知这老匹夫以后会不会再犯,何况,这老匹夫当年还参与到凌辱奶奶的事上,于公于私,这个野田宏也决计不能放过。
确实,贺煜时刻谨记着野田宏这个老匹夫,他要野田宏也消失!这些天,卡迪威特被扣押在特殊监狱,轩辕墨亲自盘问,不过卡迪威特这老狐狸是人渣中的极品,守口如瓶坚决不肯透露半点关于野田宏的罪证,幸好,我方也不是吃素的,卡迪威特想一死了之,大伙有的是办法让他生不如死,经过两天两夜的“特殊对待”,卡迪威特终熬不住,乖乖吐出能够弄死野田宏的有力罪证,然后,自杀了。
“自杀?卡迪威特竟然自杀?你们的人都不防备的吗?怎么让他有自杀的机会?”得知卡迪威特的结局,凌语芊难以置信地大喊出来。
其实,是他们故意给卡迪威特自杀的机会。卡迪威特虽然做过很多祸害我国的事,可他终究是M—国国籍,照国际法规定,即便他犯罪,也是由我国和国际刑警组织共同缉拿,这就存在卡迪威特会被遣回M—国的可能,然后,卡迪威特的结局怎样,没人能确定,这无疑是放虎归山。再说,一直以来卡迪威特针对的是我国,谁知这背后有没有什么猫腻,有没有某个国家在暗中支持!所以,这个卡迪威特绝不能遣回M—国,于是,有了自杀的机会,届时就算国际刑警组织或M—国知道,也无从追究。
当然,这期间一些机密不宜让凌语芊知道,对着她的困惑不解,贺煜会以意味深长的一笑,提另一件事来转开话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跟轩辕墨请示过,等野田宏也被缉拿归案,整个案子圆满结束,我会辞去市委书记一职,恢复身份,重新当个无约无束的商人。”
果然,凌语芊马上被这话题吸引,两只眼睛像燃起了明亮的灯火,连同整个脸庞也被照得熠熠生辉,惊喜迟疑,“你说真的?那他答应了吗?”
“嗯,他说会考虑,问题应该不大,毕竟这是之前说好的。兔死狐悲物伤其类,高峻死了,贺一然那伙人快活的日子也到尽头了,贺氏集团自然重归我的手上,而你呢,也不用老是担心我会不会被倪媛媛近水楼台抢走喽。”说到最后,他伸指往她挺秀的鼻梁轻轻捏了一把,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成分。
凌语芊嘟嘴,含俏含嗔地白他一眼,抡起拳头在他胸口狠狠反击,贺煜逮住,裹在掌中,一会,伟岸高大的身躯朝她趋压过去。
“喂,你要干嘛,快走开,别压我……”
凌语芊轻轻扭动着身子,嗔叫,艳红的小嘴却终究被他用力堵住,将她的反抗全数吞进肚腹,欲火再次被点着,整个人房间又一次被独特的情潮深深所包围。
接下来,凌语芊顺势在贺宅住下,琰琰也被接了回来,本是寂寥安静的屋子顿时变得生机勃勃,到处充斥着旺盛的人气,这对季淑芬来说无疑是中了六合彩般。
有些事,有过比较才知什么最好,看过李晓彤姐妹的人生和下场,季淑芬算是由心接纳了凌语芊,感觉还是凌语芊好,最适合当她儿子的老婆,倒是凌语芊对她的态度依然不咸不淡,纵使没趁机刁难和奚落,但也不会与她婆尊媳孝的亲热,季淑芬心里自是愁闷,却又自知曾经罪孽深重,造成如今这种局面是咎由自取,便决定将未来的日子当做赎罪,争取慢慢博取凌语芊的原谅和满意。
公司那边,贺一然一伙算是彻底退出了贺氏的舞台,本来,贺一然打算替儿子顶罪,自己一个人坐牢,但贺煜不允,决意将贺炜也关进监狱,父子两人谁该承受多少刑罚便承受多少刑罚,结果,这更招贺一然的妻子肖婉仪与贺炜的妻子憎恨了,当然,贺煜对此丝毫不在意,经历过这些种种,他和父亲已不奢望这家子的亲情,同时也不怕此时已成不了一点气候的她们,至于贺炜的妹妹贺曦,倒是个识趣货,主动辞职乖乖离开了贺氏集团,跟随夫家去,只是,如今这等境况的她,还能否像从前那样过得悠然自得和扬眉吐气,唯她自己才知道喽。
野田宏已在追捕行列,碍于其国籍,追捕行动只能秘密进行,速度也就没那么快,不过贺煜说,应该也不用很久,倒是有个问题,野田宏一天没抓到,贺煜也就没法马上退出政界,一番深思后,他到贺氏召开了一个董事会,避轻就重地阐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各董事皆震惊不已,但倒也没什么兴风作浪之事。
其实,贺煜能回归,对他们来说最好不过,高峻的真实身份即便不宜昭告天下,但在大家看来,身为贺一然私生子的高峻,尽管也是个能者,可怎么说还是不及贺煜这个正牌子孙,更何况,目睹过这些变故,大家都清楚贺氏的未来是由谁领导下去,于是纷纷对贺煜为首是瞻,在贺煜提出贺氏一切事务暂由池振峯协助贺燿执行时,也都毫无异义,至于另外收购的新公司,则纳入贺氏的版图,股份由贺煜与李承泽等人拥有,董事局毫无关系。
这些事,都是经由贺煜跟凌语芊说,每天他无论多忙,都会抽出时间陪她,这天,他还带她出海,送高峻最后一程。
对高峻的研究已结束,尸体火化,由贺煜带骨灰到深海散掉。
看着海面雾气缭绕,整个天地笼罩于阴沉沉当中,凌语芊不禁忆起,两三年前的某一天,她也曾来过这片深海区域,做着同样的事情,当年,她洒的是“贺煜”的骨灰,陪伴她身边的人是高峻,而今,是为高峻送行,陪同一起的是贺煜;当年,是痛入骨髓的悲伤欲绝,直想随着贺煜而去,如今,是痛彻心扉的伤感悲怅,她多希望,自己此刻正洒进大海的灰絮其实像当年那样也只是一些普通的炉灰,高峻并没有死,不久的将来也能看到他重新出现她的面前,但她又很清楚,他真的走了,那个可怜的男人,带着不甘与忿恨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令其既厌恶又留恋的世界。
历时两刻,骨灰洒散完毕,凌语芊脱去手套,从口袋掏出高峻赠予的流星项链,依偎着贺煜,极目远眺无边无际的海面,隐忍多时的眼泪,顷刻挥如雨下。
贺煜了解她的心情,纵使担心这会影响她的身体,但也没特别制止,只心疼地拥着她,陪她一起完成这最后的缅怀。
游艇在海上停留到将近中午,贺煜才带凌语芊踏上归途,这一夜,凌语芊一直在做梦,神思不宁,嘴唇微睁呢呢喃喃不知在说着什么,贺煜也一宿未眠,时刻注意着她,直到天亮。
接下来的几日凌语芊再度深陷伤感中,又是不时地拿出流星项链发呆,众人心知肚明,纷纷在她身边陪伴,安慰,开解,琰琰与贺煜尤甚。孰轻孰重,凌语芊分得清楚,加上时间是淡忘一切伤痛的最好良药,她便也慢慢从高峻的离世中恢复过来,容颜尽管还是憔悴苍白,但已常见笑容,特别是当这天贺煜告知某个好消息时,她可算是正式快乐起来了。
贺氏集团准备进军影视行业,会创立一个影视公司,准备聘用今年最火的那个人气偶像明星某某担任第一套剧的男主角,这个某某,正是凌语芊那次跟他提及想见的那个。
听到这个消息,凌语芊先是震愣,继而,喜笑颜开,神态有些不敢确定,问他是不是真的,得到他肯定的答复,还有贺燿等人确定,她简直乐坏了,贺煜虽有股淡淡的吃味,却也由衷欣喜,自信如他,当然不会真的去吃那个某某大明星的醋。
这是一个让凌语芊从悲转喜的好事,她把对高峻的缅怀埋藏至心底,日子回归正轨,全心全意继续期待野田宏落网、贺煜弃政从商,只是,她尚未等到这些,倒先迎来另一件震撼人心的大事。
那个曾经与贺煜在海啸中并肩作战而自救的意大利特种军人,突然来探望贺煜,还带来一个好消息,说他已有足够的能力取出贺煜大脑的晶片,确保无性命危险,只是有个问题,手术后可能导致贺煜再次失去一些记忆。
本来,这个晶片是卡迪威特植入贺煜大脑,由卡迪威特取出最为合适,然考虑到卡迪威特死到临头,不知道这疯子会不会趁机报复贺煜,便不敢冒这个险,目前来看,贺煜身体状况并没任何异样,晶片大可忽略,可大脑多了这么一块东西,总归不好,就像身边安置了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能取出来当然是取出来喽,不过,可能会丧失某些记忆的后遗症,又让人免不住踌躇发愁。
大家都清楚,曾经贺煜因为丧失记忆对凌语芊做出一系列的伤害,还导致差点出人命,这给众人心中留下一个沉重的阴影,特别是贺煜,思来想去毅然婉拒了歌德鲁的好意,但凌语芊却出乎意料地支持歌德鲁动手术。
是的,当年某些伤害她最深刻,如今只需一想依然心有余悸,可她更深刻记住的是痛失贺煜时的绝望,与贺煜将来有可能再次失去性命的情况相比,丧失记忆于是变得没那么可怕了,而且,歌德鲁只说可能,说不定不会有这个后遗症出现呢,又或者,只丧失无伤大雅的一小部分记忆,再说,即便整个记忆都丧失,贺煜再一次把她忘了,其实也不怕,如今情况已不同从前,有这么多亲人朋友帮助,大家告诉贺煜整个情况不就行了,有琰琰和肚里这个宝宝见证,还有她用心的坚持,她与贺煜会继续幸福地走下去的。
在凌语芊的执意下,最终决定是,贺煜接受手术。由于歌德鲁时间不好安排,手术便事不宜迟地定在这个月二十号,今晚,十九号,距离明天的手术只剩不到12小时。
说是不用担心,凌语芊内心还是忐忑不已,贺煜看出她的焦虑不安,一个劲地安抚她,还亲笔写下不少相关讯息,戏谑道让她保存着万一他真丧失记忆,她可以拿这些字条给他看,那么他就知道她对他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人。他还与她恩爱了整整一夜,希望借此将她印刻在心底深处,也借此再给她一颗定心丸,安定她慌乱的心。
翌日,天色已亮,镂空窗帘在旭日辉映中闪烁着灿烂瑰丽的七彩之光,贺煜静静凝视着累了一夜此刻正在他怀中酣然熟睡的凌语芊,深眸盈满了无穷尽的爱意和宠溺,一会,他抬眸,瞄了一眼墙上的壁钟,随即俯首往凌语芊光洁的额头轻轻一吻,起身,下床,替凌语芊盖好被子,走向洗浴间。大约二十分钟后,踏出卧室。
为避人耳目,手术安排在G市郊外一栋别墅里,那是贺一航的物业,歌德鲁选出一个套间,进行消毒,把仪器搬进去,还打算手术完毕后让贺煜直接在那里休养恢复。
儿子开颅手术,季淑芬身为母亲自是紧张不已,多希望能随时守护,但贺煜坚决让她留在华韵居看着凌语芊,见那边有丈夫,小儿子,还有振峯李承泽等人都在,季淑芬便也乖乖留守贺宅,当然,她人在贺宅,心思却早已飞往那边,距离手术开始到现在三个小时,她给贺一航打过无数次电话,贺一航被烦得直吹胡子瞪眼,原来,歌德鲁事先跟大家讲过,手术需要5—6个小时,季淑芬这样做不摆明了扰乱!幸好,贺一航疼她,明白她也是心急,于是不跟她多计较。
凌语芊醒时已是中午十一点,其实,季淑芬无时无刻不盼着凌语芊早点醒,只是碍于儿子交代务必让凌语芊自然醒,便不敢打扰,如今总算等到了,内心那个欢喜的,本坐在沙发上,急忙起身跑向大床,嗓音难掩激动,“芊芊你醒了,来,我陪你去洗漱,吃完饭我们一块去看阿煜。”
凌语芊睡眼惺忪环视着四周围,这也渐渐意识过来,看了看壁钟,问季淑芬,“那边没什么事吧?”
“没有,手术还在进行中,这也代表并无意外,根据歌德鲁事先说的时间,我们过去手术也就差不多完成了。”季淑芬说着,又去搀扶她。
凌语芊顺着她的好意小心翼翼地下床,进浴室洗刷,更衣,吃午膳,然后,出发前往目的地。她一直表现得若无其事,淡定平静,直至抵达郊外别墅,人站在临时用来施行手术的房间外,身体开始不止颤抖起来。
季淑芬注意力早就转开,拉住贺一航问长问短,有时还自言自语,倒是池振峯觉察到了凌语芊的异状,走近安抚她别紧张,贺燿也体贴地搬来椅子让她坐下,凌语芊回他们微笑,坐下静静等待。
大约一个小时后,紧闭的房门终于从里面打开,歌德鲁在万众瞩目中走出来,众人一拥而上,屏息凝神等待他的汇报,他也不吊胃口,告诉大家手术很顺利,贺煜无性命危险,目前只是处于正常的术后昏睡中,不久便会醒过来。
霎时间,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凌语芊更是满面欣喜之色,迫不及待地询问歌德鲁,嗓音有点儿颤抖,“那我现在能去看他了吗?”
“嗯,可以。你们都可以去看一下,但不能呆太久,大家看过了,留一两个人在里面陪他就好,我有点累,先去睡一会。”
做了五六个小时的手术,还是那么高难度的,何止是有点累,池振峯忍住先不去看贺煜的冲动,陪同歌德鲁去了另一间房,其他几人则事不宜迟地进去看贺煜,凌语芊坐在床前,距离贺煜最近,最后,也是她留下一直守着贺煜。
动手术,自然流失很多血,贺煜面色显得有些苍白,加上最近一直忙于工作,此时整个人分外憔悴和孱弱,凌语芊紧握住他略显冰凉的手,眸间水汽氤氲,雾气缭绕,心疼欲哭。
她在床前呆到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琰琰被褚飞从幼儿园接了过来,早在两天前,贺煜也已让琰琰知道真实身份,记得那个时候,贺煜带她到琰琰的寝室,神色严肃认真地看着小家伙,说,“琰琰,叔叔……呃,现在来讲还是叔叔呢,要跟你讲一件事,接下来你听到了,别惊讶,也别怀疑,因为,那是真的,叔叔绝不骗你……”
他叨叨絮絮一直在那绕着圈,说了好久还是没说到正题上,她便忍不住替他着急,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他侧目,挑眉,坏坏地还她一掐,掐在她的臀上,后来,在琰琰焦急的嚷声中,终说出来。
“什么?熠叔叔你说真的?”尽管他叫过琰琰别这样问,但小家伙脱口而出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叫爹地。”他先是纠正琰琰的称呼,随即肯定答是。
小家伙仍深深震撼,目瞪口呆一个劲地瞅着他,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最后,转过来朝她求证,她便也微笑着冲小家伙点头,照事先跟这人商量好的,避重就轻将因果缘由跟小家伙说一遍,琰琰年岁毕竟还小,对她又百分信任,听后不再深究,先前疑惑顿消,剩下的只有满满的喜悦和兴奋,搂着父亲又亲又吻,说自己有多想念记挂爹地,最后,还兴致勃勃地说要告诉同学们爹地是个英雄,是个特务,她于是急忙喝住,叮嘱千万不能说出去,小家伙倒也乖巧,还神秘兮兮地答允她会保守这个秘密,绝不让人知道。
得知爹地还在人世,琰琰的欣喜和激动超乎意料,这两天都缠着父亲,所以,动手术这件事,全家人都知晓,唯独琰琰被蒙在鼓里,直到现在,手术顺利完成,才知道。
稚嫩的小脸尽是震惊,琰琰站在凌语芊的身旁,静静注视着依然昏睡的父亲,却又很懂事地不吵不闹,一会,还反过来安慰凌语芊别担心,凌语芊牵着他的小手,含情脉脉地对着床上的人低吟道,“贺煜,你睡够了吗,有没有感觉到我和琰琰在等你,还有二宝,我们母子三人可是一直等着你哦,你睡差不多了的话,先醒一下,稍后再继续休息。”
可惜,贺煜听不到她的话,又兴许,这段时间一直紧绷着神经系统的他,确实太累了,这一睡,直到夜晚十点多才醒来。
凌语芊正守在他的床前,本来,她身怀六甲,大家想她回家休息的,可她哪里肯走,她希望贺煜醒来第一个见到的人是自己,如今,情况如她所愿,只是……
他怎么,用这样的古怪眼神看着她?那双深邃曜黑的眸子,炯亮依旧,迷人依旧,却再也不是以往的深情、宠溺和疼爱,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不,也不是陌生人,凌语芊只觉,他眼中仍有爱,只是,这份爱被某种不知名的复杂情愫掩盖了。
突然,她想到歌德鲁说的后遗症,看来,他终究没法侥幸,还是失忆了?!连她也忘了?!尽管事先已做好万足的心理准备,可到这刻真正发生,凌语芊还是掩不住惆怅和失落,在他刚醒来时萌生的狂喜之情已然消失,一会,她听到自己沙哑迟疑的嗓音划破黑夜的寂静。
“贺煜,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你还是失忆了?”
他没回答,英挺的剑眉猛地又挑了挑,继续用复杂难懂的眼神盯着她。
凌语芊心中更不是滋味,本能地伸出手,欲触摸他的脸,他却及时避开,她的手悬在了空中,这让她心里又是感到一股难受,望着他,眼眶渐渐红了。
这时,房门刚好被推开,以歌德鲁为首,贺一航,季淑芬,池振峯,贺燿,李承泽等紧跟在后,陆续走进。
对着这一张张明明是熟悉的面孔,贺煜脑海一点印象都没有,唯独记住的那个,却是那么不堪和令他痛恨的存在!
见贺煜此等反应,歌德鲁心中大约明了,对他粗略说明一下情况,然后,给他检查,末了告诉众人,情况如期,贺煜身体没事,只是,丧失了记忆。
预想之中,却又预料之外,瞬间大家心情都变得低落不少,不约而同地看向凌语芊,凌语芊清楚他们在想什么,反而佯装坚强地冲他们笑了笑,然后,缓缓走开,到窗口那,迎风而立。
因为有私事在忙,歌德鲁又一次离开了,贺一航等人面面相觑,又不时看了看平静得有点古怪的贺煜,少顷,由贺一航先开口,从贺煜幼年被拐开始,娓娓道出那些往事。
那么多年,那么多事,自然不是一言两语能说清,也非一个就能说完,大伙于是采用轮流制,每人说一部分,唯独凌语芊,一声不吭。
她与他之间的情爱,非言语能形容,也不需要通过言语来表达,更何况,对着脑子一片空白的他,她又该怎么说?
即便大家择取重点来说,但还是讲了一整夜,贺煜听完,沉默了约莫两分钟,忽然,叫大家离去,只把凌语芊留下。
本是闹哄哄的空间,渐渐安静了下来,凌语芊已经重返椅子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贺煜,贺煜也若有所思地瞅着她,一会,视线落到她凸起的腹部,这样问了一句,“确定是我的孩子?”
他说得轻描淡写,似乎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然而,凌语芊却忍不住听出了火,她谅解他会一时没法适应,没法对她亲人,可这样的质问是万万想不到的!
他这是什么意思?在他看来,她就那么水性杨花、人尽可夫?
凌语芊真想回他一句不是你的,但她清楚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便压住委屈和羞愤,反问,“你觉得呢?”
“谁知道呢。”他的回答,又是简直把她逼疯。
早知,她宁愿冒着他随时会有危险的可能而继续留着那块晶片,也不执意要他动手术取出来!她掏心掏肺地为他,他却一开口便是质疑她肚子的孩子是不是他的种?贺煜,你有种!你这大混蛋!以后休想再爬上我的床!
眼眶发热,喉咙哽咽,凌语芊几乎要哭了出来,她极力忍着不让泪水流出,咬唇死死地瞪着他,本来,就是怕他心里产生不好感想,对他当年身为楚天佑时与她之间的无奈分手,隐瞒了,故对他来说,她是他喜爱的女人,他们之间一直相亲相爱,却谁知,他还是这样的反应,为什么,贺煜,为什么呢!
贺煜没有解释他为何这样,接下来,他虽不再言语讽刺,却是横眉冷眼地瞥着她,随后,不理不睬,自顾躺了下来。
凌语芊见状,心头瞬时又漫过一股浓浓的凄楚,蓄满委屈悲痛和难以置信的双眼,定定瞪着他面无表情的模样,许久,许久,忽然也起身,走出门去。
外面的走廊,站着好几个人,正是贺一航等人,迎着大家担心的眼神,凌语芊没有哭诉出自己的委屈和难过,在他们安慰她给点时间贺煜时,她还顺势若无其事地回应好,表面上看起来平静无事,心底深处,却是滴血不断,痛蚀骨骼。
一个礼拜后,歌德鲁有事得回意大利了,贺煜便也从别墅搬回贺宅。
歌德鲁医术高明,贺煜身体素质好,康复期于是很有效率,贺煜基本上算是恢复正常了,歌德鲁留下药物,对贺家一可靠家庭医生交代一番,辞别离去。
再过一周后,贺煜开始回市政厅上班。
其实,在贺煜手术休养期间,野田宏已被逮捕、问罪,那个由卡迪威特建立掌管了数十年的黑组织算是彻彻底底地瓦解和倒塌,根据事先计划贺煜可以功成身退,可他似乎并无辞去市委书记的意向,反而还很热衷的样子。
在刚过去的两周中,他和凌语芊的关系依然相敬如冰,不,应该说,是他单方面对凌语芊冷冷冰冰。他对任何一个人都好,对琰琰更疼到骨子里,比以往都宠爱,惟独对凌语芊,不瞅不睬,几乎把她当透明人。
凌语芊何其难过,曾问他为什么,可惜他都视若无睹,要么不吭声,要么开口就带刺,凌语芊怀着身孕,情绪本来就不稳定,渐渐地人也变得暴躁起来,最后,索性也不理他。
这些,大家看在眼中,无不心急如焚,对贺煜是不断规劝,对凌语芊是不断安抚,这天,季淑芬煮好补汤,叫凌语芊带去市政厅给贺煜喝。
“你去吧,我累,不想跑那么远。”凌语芊拒绝,语气闷闷的。
季淑芬明白这只是一个说辞,赶忙笑道,“不会的不会的,坐车过去也就二十分钟,而且,我已经叫司机开那辆大车,座位很舒服,我还叫司机开慢点,不会颠簸的。”
“你没空去吗?你去不就行了。”凌语芊皱眉,心意坚决。
“呵呵,我是有空,但……我去又怎么及你去,你是他妻子,你去看他,他会高兴很多的。”
是吗?凌语芊在心里哼了一哼,却也不再做声。
季淑芬拉起她的手,语重心长,“芊芊,妈承认过去做了很多糊涂事,可现在,妈是打心里喜欢你这个儿媳妇,阿煜变成这样,我和你爸都很苦恼,也很心疼你,但这是意外,咱也没办法,咱不能怪贺煜的是不,你想想,他以前怎么疼你,以前多爱你呀,爱得妈都忍不住羡慕妒忌了的,现在他没了记忆,只能靠你努力,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你需多点耐心,当然,妈会帮你,妈今天让你拿汤给他喝,不就是一个机会,再说他的身体状况……虽然他向来身体强壮,恢复得也很好,可毕竟是动了大手术,进补方面少不得,他的未来牵连着你的幸福,你身为他的妻子,最不能掉以轻心。乖,当妈求你,拿去给他吧,嗯?”
迎着季淑芬一脸恳求和期盼,凌语芊何尝不是满心感慨,是的,她比这个世上任何一个人都重视贺煜的身体健康,可以的话,她宁愿与他一起承担一切风险,只是……
“芊芊……”
“好了,你别求我了,我去就是了。”终于,凌语芊答允,一副无奈憋闷的口吻,但心里面其实也充满期盼。
不过,这份期盼,当她抵达市政厅,踏入贺煜的办公室,见到里面那幕不可理喻的画面,赫然粉碎。
出于她与贺煜最近冷冷冰冰的关系,她不想事先通知他,抵达市政厅后,便直接找他的特助,特助知道她与贺煜的关系,马上把她引进贺煜的办公室,本来,她还想着如何放下别扭对他示好,这下,看来完全不用了。
这个专属于他、威严气派的办公室里,除了他,还有一个女人在,二人坐在沙发上,一个说,一个笑,俨然认识多年的好朋友,又如相爱多时的情侣,而这个女人,是倪媛媛!
当初,为了将李晓筠缉拿归案,他和倪况商量暂且放了倪媛媛,完事后法律该怎么处置倪媛媛就怎么处置。可后来,由于各方出面求情,他便卖给大家一个人情,这事不了了之。他是她的男人,她理解他的难处和地位,对这个结果也没多大排斥,心想倪媛媛也是一时被人利用,自己没什么事,不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过,她倒有个要求,那就是倪媛媛不能继续在贺煜身边做事,贺煜也答应了,现在呢,这是什么状况?
贺煜,你不是失去记忆了吗?为什么对倪媛媛还一副熟络亲切的样子,难道,你记得她?可就算你记得她,也不该这样对她的!
对于凌语芊的出现,房内的贺煜和倪媛媛也都看到,且还觉察到了她此刻非常难看的表情,倪媛媛估计心中有鬼吧,本是刻意靠向贺煜的身体马上坐直,笑容也迅速消失,窘迫谨慎地瞄着凌语芊,倒是贺煜,面无表情地睥睨着凌语芊,问,“你来做什么?”
“我来做什么?我来抓奸,行吗?”凌语芊两脚重新迈动,缓缓朝他走近,瞪着他,眼中尽是恼恨。
贺煜怔了怔,紧接着,眸底闪过一抹戏谑的笑,他起身回到他的办公桌后,拨通特助的内线电话,不到半分钟,特助进来。
“送夫人下楼,交代司机小心驾驶。”贺煜神色严肃地吩咐。
助理错愕,思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凌语芊则猛然出声反抗,“我不走。”
话毕,她看向倪媛媛,嗓音多了一丝愤怒,“倪媛媛,别忘了你曾经做过什么,你再这样不知廉耻到底,休怪我不客气!”
关于贺煜的真实身份,倪媛媛已从父亲倪况那儿得知,震惊之余,对自己曾经做过的某些事感到羞愧无比,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小丑,如今见到凌语芊,更是无地自容。可今天,真不是她有意勾引的,得知贺煜的真实身份,她也算是彻底明白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不可能与他有结果,可毕竟那么深的迷恋,不是一下子就能全部消失的,得知贺煜动过手术,她基于关心,过来找他。
之前,因为她伤害凌语芊那件事,贺煜虽答应不再追究,但对她的态度已大不同从前,本来她还担心会不会遭到他的冷漠,令她意外的是,他竟然没有,还客气亲切地陪她聊天,她心头大喜,乐在其中,不料会撞到凌语芊找上门,曾经,她说凌语芊是小三,此刻,她彻头彻尾地有着自己当了别人的小三的感觉。
因而,面对凌语芊的训责,她非但没了以往的盛气凌人,还迅速低垂下头,不敢发一言半语,少顷,起身,朝着贺煜的方向行了一个告别礼,落荒而逃。
被目前状况震得有点凌乱的特助,也赶忙定一定神色,欲执行贺煜的命令送凌语芊出去,凌语芊却先发制人,叫他先退下。
呃?
特助霎时又是一懵,看了看她,随后,看向贺煜,接到贺煜的点头示意,便也朝两人鞠身一拜,退了出去。
偌大的办公室,陷入寂静,只有文件翻阅的轻微的沙沙响声,贺煜正在那静静地翻阅着资料,高大的身躯投身雍容气派的办公椅中,显得异常慵懒和惬意。
凌语芊瞪着他,猛地抓起茶几上的暖壶,重重地搁在他的办公桌上,可惜,他仿佛没看到似的,继续翻着他的文件,凌语芊心里一声哼笑,咬了咬唇,出其不意地问出,“你是不是想和我离婚?”
翻阅着纸张的修长手指,陡然一停,数秒,贺煜抬头,眸色深邃地望着她,冷声道,“我们贺家的男人不会离婚。”
“不会离婚?别忘了,当年我刚生下琰琰不久,我们不也离过!”凌语芊嗤哼,咄咄逼人,“你要是真想跟我离婚,尽管说,我成全你!”
贺煜俊颜则愈加深沉,语气隐隐透着一抹压抑的怒火,“来给我送补汤的是吧,那你可以走了,今晚下班我再带空壶回去……”
“我不走,我要听到你说跟我离婚,再走!”凌语芊打断他,不甘示弱。
贺煜浓眉顿时又是一紧,不由也怒声吼出,“不会离婚,永远都不会!”
“不离婚?那你想干什么!你这样对我,到底想干什么,既然你这么看我不顺眼,把我当空气,何不离婚,彻底分了!”想到这些日子自己所受的委屈和悲伤,想到短短时间内自己经历了从天堂堕入地狱的痛苦折磨,凌语芊近乎崩溃,嗓音哽咽起来,“你失忆,我理解你,可是你呢?对所有人都好,为啥偏偏对我不好?明知我不喜欢这个倪媛媛,你却还跟她谈笑风生?如果不是我撞上,你们接下来是不是……贺煜,够了,这样的日子我没法过了,我们离婚吧,哼,你不理我,不疼我,自然有人理我疼我,多的是男人爱我,而且,爱得不比你少!”
本是坐在办公椅上的男人,唰地站了起身,转瞬间,贺煜高大的身影已来到了凌语芊的面前,蹙眉瞅着她,冷笑,“我再说一次,不可能离婚,你要想找别的男人尽管去,不过你记住,别让我抓到证据,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怎样?是啊,他要拿她怎样,他能拿她怎样!
“你以为我怕你吗?好,我这就去找,我还会大胆地将证据呈给你,我倒又看看,你会对我怎么样!”人最讳忌的是失去理智,此刻的凌语芊正处于这种濒临状态,说罢,给贺煜恨恨一瞪,转身便走,兴许走得太急,经过沙发时,绊了一脚,整个人惯性地往前倒去。
她花容失色,凄声尖叫,本能地伸手护在腹部,不过,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影比她更快地飞奔过来,在她的身体即将吻上地面之前,及时拦腰搂住她,耳畔响起关切急促的询问,“怎样,有没有那儿不舒服?肚子有没有痛?”
余惊未退的视线中,映出一张俊美无双的男性面孔,只见那人深邃漆黑的眼眸此刻尽是紧张之色,凌语芊愣然,紧接着,眼泪哗啦哗啦地倾洒出来。
贺煜见状,不由也面色大变,更加心焦如焚,“难道摔到了?可是,我刚刚明明已经出手很快了的,你的身体还没着地,或者,你吓到了?乖,快告诉我,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不了,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话毕,他便弯了弯腰,欲将她抱起来。
凌语芊阻止,隔着模糊的视线望着他焦急的俊颜,呜咽出声,“贺煜,你明明还很关心我,为什么平时那样对我,你到底怎么了呢?我不懂,我真的都不懂!”
贺煜俊颜陡然一怔,惊慌关切之情随着缓减不少,见她似乎没事,扶了扶她的身子,打算放开她,凌语芊觉察,迅速将他搂住,直接哭了,“你没动手术之前,你有多爱我你知道吗?那些纸条你都看过的,这就是以防你失忆,特意写下来,还有,你做手术的前一天晚上,我们做那种事,缠绵了整整一夜,贺煜,我们彼此相爱,很爱很爱,我们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好不容易还能在一起,现在,你怎能这样对我,你是不是中邪了,我想,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你的行为,因为,你真的没有理由这样对我的。”
嗯,芊芊,我想,或许我是真的很爱你,而你,确实也很爱我,可是……不仅你心中有气,我也有呢,我……
“求求你别折磨我了好不好,我心里好难受,我怕我支撑不下去,这个孩子,是你千想万想的,难道你忍心让她出啥意外?我身体不好,她也会跟着不好的,要是因为这样,导致她出生后不好养,你一定会后悔,一定的。”凌语芊继续牢牢地抱住他,隆起的小腹紧抵在他强健的虎腰上,贺煜为之一震,冷硬的心瞬间融化下来,身子一沉,将她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到沙发上,看着她满面是泪,抽出纸巾温柔地替她拭擦干净。
凌语芊怔愣,渐渐停止哭泣,被泪水洗刷过的眼睛变得异常明晰,黑葡萄似的闪闪发亮,凝着他,忽然,朝他的嘴唇吻上去。
贺煜脊背一僵,扶住她的肩膀,低声道,“别闹。”
凌语芊不理,继续啃吻着他的唇,还伸手到他宽阔的背上,沿着男性完美无匹的曲线抚摸起来。
贺煜整个身体更僵硬无比,下腹还不自觉地窜起一股急促的火热感,这股火热的感觉,他并不陌生,那是只有对她才会萌生的欲望,即便现在心里恼着她,却仍抵不住她对他自然而然的勾动。
“贺煜,是不是很想要我,那你也吻我啊,我给你,都给你。”与他亲密无间的次数多不胜数,凌语芊清楚他此刻的反应是怎么回事,心头大喜,且夹杂着骄傲,不由言语勾引出来。
贺煜扯唇,无声苦笑,极力克制着漫漫情潮,一把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因为情动而嗓音暗哑,“你不是一向脸皮薄吗,咋变得整个小色女似的?还有,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宜做亲密的事。”
“医生说的是怀孕前后三个月最好别行房,最好,并不代表不能,再说,我现在还没到最后三个月呢,所以,可以的。”凌语芊立刻发出反驳,也顾不得害羞了,其实,假如她不是这么急着辩解,她会发现他前面半句话的奇怪之处。
一向……
他不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吗?又怎么知道她在这方面一向脸皮薄?这是私密的闺房之事,不可能有人跟他讲的。
最终,贺煜还是没有进一步与她亲密,看出她累了,将她带进旁边的休息室。休息室就在办公室里,是他平时午休的地方,里面设备齐全,床铺很舒适,凌语芊躺下不久便沉睡了过去。
贺煜侧坐于床头,静静看着她恬淡的脸容,稍会,伸出手抚上她微蹙起的眼眉上,轻轻地摩挲着,久久地摩挲,深邃的黑眸千瞬万变,蕴藏着复杂难懂的思绪。
这次送汤小插曲,的确给两人制造了缓和关系的好机会,接下来,贺煜不再像以往那样对凌语芊冷若冰霜,她每次主动搭理他,他都会有所反应,言语不再讥讽带刺,还会陪她去产检,凌语芊心情渐渐好起来,知道他关心她和宝宝的情况,于是有的放矢,他一稍微不理她,她就假装肚子疼,或说身体其他地方不舒服,然后,如期看到他的紧张,其实,她知道他应该看出她在耍小聪明,但并没揭穿,还是顺着她的意,所以,她对未来的希望日愈增加。
然而,就在她喜冲冲地憧憬着不用多久她与他之间会回到从前时,他的某些举动再一次粉碎了她满怀的希望。
一直以来,她都要求他辞去市政厅的职务,每次他都是说会安排,可实际上,非但没这个迹象,反而乐在其中,最近一些报道,提到G市一些未来发展蓝图,拟定这些计划的人就是G市市委书记。
美好的蓝图,对G市市民来说是个大喜事,但对凌语芊来说,简直就是噩梦!她拿着报纸,质问他为什么会这样,他接过报纸快速阅读一遍,气定神闲,二话不说。
凌语芊见状,心里更加憋屈和气恼,不由得拔高嗓音,骂他是个大骗子,问他是不是打算继续把这个市委书记做下去,他依然不吭声,一个字也不解释,今晚,他刚好有应酬,参加G市年度政商大会,会场上,政界商界各大腕都来了,虽然,他曾经在商界也大名鼎鼎,可他毕竟失忆了,再说,就算不失忆,那也只是商界,如今,连政界,曾经是他示好的高官也都反过来纷纷以他为尊,他便忍不住飘飘然起来,酒也喝了不少,现在,只想蒙头大睡。
凌语芊哪知这些,哪里理解这些,她心中有苦,有委屈,自然只站在自己的角度想,见他又对她不理不睬,满腔怒火立刻唰唰唰地烧起来,一时冲动,她还这样讽刺了他一句,“别以为自己真的很了不起,别忘了你这个市委书记是怎么得来的,你还真以为你有那本事,还真做起春秋大梦了!”
这是一句什么样的话,这样一句话会带出什么后果,可想而知!本是醉醺醺的贺煜,一听这样的冷嘲热讽,整个人顿时像被当头淋了一桶冰水,不但冷却了肌肉和血液,连神志里的混沌也灭除,大脑里面一片空旷,却也更容易让人思考。
他深邃的眸瞬间像淬了冰,利如刀刃,冷冷地瞪着她,面部充血怒气四溢,然后,唇角一扬,尽染讥讽和悲哀。这,就是他曾经使出浑身数解去宠去爱的女人!她总说他变了,其实,他才觉得她变了呢,相识相爱这么久,他从不知道她这张小嘴会如此刻薄!
“凌语芊,对,我是没什么本事,本来,我认识你的时候就一穷二白,你知道的!春秋大梦?嗯,这确实是个春秋大梦,可是,我就要做又怎么样?你管得着吗?我告诉你,这个春秋大梦我会做到底,谁也阻止不了我,即便,是你!”
谁也没想到,两人的关系会演变成这样。
贺煜吼完这段话,人如闪电,很快消失于房外。
凌语芊化石一般地呆立着,耳边反复回荡着他刚刚说过的那些话,整个人像被定了格,好久,她苏醒过来,下意识地往外追。
她先是到隔壁的书房,可惜里面空无一人,客房亦是,她甚至还跑去了琰琰的卧室,整层楼都找不到他的踪影后,以为他出去了,于是下楼。
她一路追出大屋,看着在昏暗夜灯下宁静无人的花园,忍不住蹲下,埋首在膝间凄凉无助地痛哭出来。
贺煜,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看轻你,我只是……只是因为被你气坏了,找不到别的话,一时冲动胡言乱语,那根本不是我的真心话,你当然很能干,即便是当年还身为楚天佑、一穷二白的你,也都深受我欣赏的,我当时就知道,我跟着这个男人,未来一定不会苦,他一定能带给我幸福的生活。如今的你,经历了这么多,更加强大,所以,我更不可能看轻你的,不管哪行哪业,只要你想投入,都会随心应手,会做得最好!
对不起,我疯了,我疯了才那样说,你就原谅我这个疯子吧,原谅我打自你动了手术再次失忆后就陷入深深的恐惧无措中,导致思想有所偏激,我只是爱你,想和你永远在一起,过平静而幸福的生活,我永远都不可能嫌弃你的,请你也别生我的气,别跟我计较,好吗,你回来,回来好不好?我给你认错,我给你认错!
呜呜,呜呜呜——
充满委屈痛楚、惊慌失措的泪水如大雨滂沱,凌语芊由无声恸哭渐渐变成了嚎声大哭,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她以为,他出去了,其实,他是到四楼的客房去睡了,他尽管生气不已,但还是有所理智,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宜在外面冲动游荡,否则,明天说不定会掀起一股什么风浪来。
经过今晚这件事,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了从前,不,确切来说比之前还不堪,之前,贺煜还会对她冷嘲热讽几句,如今,算是彻彻底底地把她当成了透明人,他早出晚归,夜晚要么睡在书房,要么睡在客房。
凌语芊心知自己说错了话,想跟他道歉,可他连给她面谈的机会都没有,本来,她有想过找季淑芬,却基于自尊,想到季淑芬的曾经对待,尽管季淑芬说过现在已完全接纳她,但骄傲如她,还是没法对季淑芬坦诚心扉,没法在季淑芬面前展现自己的卑微和委屈,更何况,她怕季淑芬得知她这样讽刺贺煜,会不会由此幸灾乐祸,趁机对她教训辱骂一顿,毕竟,没有哪个母亲愿意自己的儿子被人看轻,何况贺煜在季淑芬看来一直都是完美的化身。至于其他人,也更不好意思说,唯一能帮到她的,便只剩琰琰,可琰琰那么小,她不想把大人的纠葛加在他身上,因而,除了忍声吞气,便是一个人默默饮泪。
不知不觉,日子就此过去了半个月,凌语芊怀孕已六个多月,肚子越来越显凸,人也越来越笨重,每天除了早晚到贺宅园内散步,几乎足不出户,不过,这天傍晚,她出门了,去参加G市总商会建立60周年庆。
之前在新公司担任总经理时,她曾出席过各种相关宴会,后来怀孕了,慢慢退出这个舞台,只是,这次周年庆的主办人是曾经给过她很大帮助的一对夫妇,平时大家都有联络,算是她如今在G市最亲切的朋友,那对夫妇,姓薛,年过五旬,在G市德高望重,能交上这样的朋友是件好事,何况别人还在生意上帮过她的忙,所以,当薛夫人喜滋滋地拿着帖子递给她,言语间尽是盼她能出席时,她根本做不出拒绝的举动。
薛夫人似乎看出她的担忧,瞄着她隆起的腹部,把自己的一些经历告诉她,“也就去会场亮个相,走个场而已,你只要别乱跑,别喝酒,基本上不会有啥意外事情发生,想当初我怀孕到八个月的时候,继续参加过不少宴会呢,九个月还出差了两次。对孩子么,疼爱是要,但也别太娇气,在娘胎里就这么呵护,出来还不成弱不禁风的样子了?有必要的锻炼,要自娘胎抓起!”
于是在轻笑声中,凌语芊答应了薛夫人。其实,接受薛夫人的邀请,一方面是盛情难却,还有一个原因,是她知道身为G市市委书记的贺煜也会出席,她想去看看他在那儿都做些什么,想现场真切地看着他如何怡然自得地亮相众人面前。
而结果,画面如她所想的美好,他似乎清楚她也在,更加卖力地表演,把他这个市委书记的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仿佛在无声地告诉她,他并非没有能力,他非但不比在场任何一个官员差,反而比他们都能胜任,至于那个“春秋大梦”,只要他想做,完全能做下去。
酸涩苦楚的味道在凌语芊胸腔不断剧烈地翻滚,她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默默地看着他在向她“打脸”。
贺煜,我说过,那不是我的本意,你是什么人我当然清楚,但,你似乎不了解我,你根本不清楚我心里真正怎么想,曾经,你比我自己还懂我的心,现在呢,我们已经做不到心灵相通。
还有,你带倪媛媛来,又想说明什么?
原来,到了会场凌语芊才知道今晚这个宴会不同寻常,政界上,除了本市政要,连B市一些要员也参与,轩辕墨,倪况,轩辕彻等数位大官不知为何也都来了。
这是凌语芊头一次见轩辕墨,当然,轩辕墨并没注意到她,他的视线一直锁定贺煜身上,虽然他曾经是以那样的方式和手段将贺煜收纳,但不可否认,他对贺煜是极为重视的,一个人的眼神最能表露其内心,他看着贺煜,满眼掩不住的满意和骄傲,席间,毫不吝言在同僚面前称赞夸奖贺煜,末了,还有所暗示地游说贺煜继续当官,贺煜虽没正面答允,可那春风得意的神情,让凌语芊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引人注目的那张桌子上,围坐的人都是权高位重的大人物,多亏了倪况这个父亲,倪媛媛有幸一起,就坐在贺煜身边,不时含情脉脉地看着贺煜,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贺煜的倾慕。
无拘无束地谈笑风生,让人羡慕、敬仰,凌语芊却越看越觉得这样的画面与自己格格不入,忽然在想,自己和贺煜,是真的越走越远了。兴许,自己本就不该来,对薛夫人的恩情,自己日后有的是机会答复,说到底,还是为了他,可结果呢……
内心充斥着无法克制的难受,凌语芊决然地收回酸涩的目光,起身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出宴会厅。
花园里清新的空气,让她憋闷的胸腔好转些许,伫立花圃前,呆看着娇艳的花朵,她一脸失神。
不知多久后,背后蓦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句温柔的呼唤。
凌语芊几乎是立刻回首,淡黄色的光影下,一个熟悉的人影朝她徐徐而来,俊逸的五官,温柔的笑,深情款款的注视。
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野田骏一,不过也是,他在G市也算是一个代表性的商人,受邀参加这个宴会并不出奇,只是,他什么时候到的,又怎么知道她来花园,难道,他早就留意到她,那么,他是否也看到了刚才在宴会厅里她的失落、悲伤和难受?
“肚子都这么大了,着实不该参加这种宴会,不管什么原因,都不应该。”野田骏一已来到她的身边,与她成水平方位站立,望着她,神情关切。
凌语芊迎向他温润的俊脸,微抿了抿唇,问道,“最近过得还好吧?”
野田骏一颌首,数秒,反问,“你呢?丹,你似乎过得并不好,你难道忘了孕妇要时刻保持好心情的,这样,对你,对宝宝都好。”
嗯,她当然没忘记,只是,很多时候连她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她何尝不希望每天能过得快乐开心,可惜……
“你跟贺煜的事,我听说了。”紧接着,野田骏一又道。
凌语芊听罢,则诧异地瞪大了眼,他说“贺煜”,那就是,他已知晓贺煜的真实身份?谁跟他说的?
原来,是褚飞跟他讲的,那一次,她发短信跟他说以后想把他当哥哥看待后,他便再次消失于她的面前。不管是从前,或将来,他都没法停止对她的呵护,但他分得很清楚,这份呵护是男人对女人之间的爱,即便做不了她的丈夫,他也不会将就着当她的哥哥。
不过,他虽对她避而不见,对她的关注却丝毫不变,他一直默默留意着她的情况,从而,发现了一些古怪,然后,联系种种,更是震惊无比。前些天,他找到褚飞,各种拜托和恳求,褚飞便也如实相告,他心中那个念头终于得到了证实,原来,她根本没变过心,她爱的人还是贺煜,她甘愿为之生儿育女的男人,只有贺煜。
可是,贺煜对她呢?似乎没她对贺煜那么好,她的不开心,她的委屈,她的痛楚,他全都看在眼中,特别是今晚……于是,他那颗死寂的心又忍不住跳跃起来,熄灭的希望之火猛然燎起了。
褚飞说,贺煜因为要取出大脑晶片,动完手术之后失忆了,嗯,记忆可以丧失,但爱呢,不应该跟着消失的,假如对那个人足够的爱,不管有没有记忆,都不会改变,起码,换做是他,他就不会,这辈子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记得去爱她。
“丹,你后悔了吗?”彼此沉默了一段时间,野田骏一再次发话,不直接明了阐明,但凌语芊清楚他指的是什么,顿时怔了一怔。
后悔?老实说,她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些日子,她会委屈,会伤悲,会彷徨,会无措,可真的没有想过自己后不后悔。其实,后悔又怎样?不爱都爱了,假如能以自控,早在十年前,贺煜还是楚天佑的时候,她就不该爱上他,不该开始。
“丹,只要你愿意,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还算数,我心里某个位置,对你永远有效!”野田骏一接着说,语气教之前严肃了不少,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豁了出去。
凌语芊继续呆若木鸡,脑子瞬间当机了。
“原先,我以为只要他爱你,即便他只是贺煜的影子,但这能让你开心,让你对未来充满希望的话,那么,我甘愿放手,事实上呢,你过得一点也不开心,即便他是真正的贺煜,也没法让你快乐地生活。丹,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和他,并非你们中国人所说的宿命伴侣?有些东西,随着时间的转移而发生了质变,就如你跟他的爱情,纵使你们曾爱得轰轰烈烈,可最终,注定没法走到尽头。这样的情况下,你还要坚持下去吗?”
“我不知道,骏一,我真的不知道!现在的我,已经傻懵到不懂如何去策划我的未来,也懒到不想再去策划我的人生,我想,就这样吧,得过且过吧,过了一天算一天,不管我过得是否快乐,又或者,我每天其实都像在地狱里煎熬。”凌语芊终于发话,说完已经泪流满面,这也发现,原来,这些日子她在行尸走肉地活着。
透明的泪水,在花园夜灯的映射下分外闪亮,野田骏一却仿佛看到,那是一道道银白色的刀子镶嵌在她苍白憔悴的容颜上,画面让他感到心如刀绞,他不由伸臂,深深地把她搂入怀中,凌语芊,这个他耗尽一生来爱的女人!贺煜怎么忍心去伤害!
“跟我走,丹,请你嫁给我,我发誓,我会不顾一切地爱你疼你呵护你,假如我做不到,会天打雷劈!”他再也忍耐不住,明明白白地说出了心意,语气极致坚决,话毕,拥住她准备带她往外走,“丹,我不管了,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放手。”
曾经,他忍痛割爱,可贺煜并不珍惜,故他不会再退缩,即便他会遭到千万人唾弃批判,他也不会再放开她,或许,他之前那些谦让本就是一个愚蠢的行为!
他走得极快,但依然不忘护着她,凌语芊先是下意识地跟着他走,然走着走着,她猛地停下,且用力挣脱开他,站在距离他几步之远的地方,深望着他,毅然拒绝出来,“不,骏一,我不会跟你走,这辈子,我不会嫁给你,到死也不会嫁给你的!”
眼前的男人有多优秀,对她有多好,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甚至比他自己还清楚,撇去她与贺煜那段刻骨铭心的爱,眼前这个男人,丝毫不输于贺煜,跟着他,她过得一定不比跟着贺煜差,更甚至,会过得更开心,因为,有时候细水长流比轰轰烈烈更动人。
可是,她又清楚,自己不能每一次都把他当护身符,既然没法回报,那就别去接受,就算自己苦,也该独自去承受的,至于他,值得更好的女人来爱,他应该去为全心全意爱他的那个人操心和伤心,他的那个她,未来一定会出现的。
她拒绝得果敢、干脆,深深刺伤了他的心,但她想,长痛不如短痛。骏一,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在野田骏一沉痛怜惜的目光中,凌语芊吃力地迈着双腿,朝宴会举行的方向去,来的时候,是薛夫人派人接,薛夫人还说,司机到时还会送她回去,于情于理她都不能不辞而别,至少,去跟薛夫人说一声。
宴会现场依然筹光交错,喜气洋洋,凌语芊下意识地朝某个方向瞄去,只见那儿也仍如火如荼,继续上演着让她感到特别刺眼的画面,她闭眼,苦涩地笑了笑,再睁开双眼时,找到薛夫人,提出自己想先离开的请求。
薛夫人想到她的身体状况,便不加挽留,与她来个拥抱告别,对她的光临言谢,然后,吩咐接她来的司机送她。
再次经过花园的时候,野田骏一还杵在那,凌语芊没上前,只若无其事地望了他一眼,低头跟着司机一直走到酒店外。
回到家中,发现季淑芬还在客厅,看情况是不放心她,见她安然回来,欢喜,同时,又为她一个人回来感到愕然。
“阿煜呢,怎么不跟你一块回来?”
“宴会还没结束,我是提前走的。”凌语芊淡淡地解答,不想多说,准备上楼。
季淑芬一呆,随即喊住她,上前几步走到她的面前,注视着她,仿佛看出什么来,欲出声安慰,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时间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对季淑芬特意等她,凌语芊由衷感激,可她此时身心疲惫,根本没法做到与季淑芬多聊,只想尽快回房,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季淑芬又是沉吟了下,便也道,“嗯,你洗完澡也早点休息,小心一些。”
话毕,重返客厅中央去。
凌语芊不多遐顾,继续迈动脚,上楼。
洗完澡,她没立刻上床就寝,而是推门出去,来到隔壁的房间。她知道,这些日子贺煜都睡在这里,床褥上,满满都是他的气息,那么熟悉,那么深刻,只需轻轻一闻,便能辨识。
她脑海里尽是今晚在宴会现场看到的画面,接着,是跟野田骏一在花园相见的情景,野田骏一说的某些话,在她耳边反复不停地回荡萦绕着,她一时失控,整个人被浓浓的委屈吞噬。
贺煜,我还该不该继续爱你,像以前那样无怨无悔地守候下去呢?
一个小时后,贺煜进入房间,见到的情景便是,凌语芊屈膝坐在床上,整个脸庞埋在膝盖间,令他立刻皱起眉头。
她肚子那么大了,这样的姿势,适合吗?
估计是感觉到了异样,凌语芊猛地抬起头来,见到他,眼底毫无掩饰地闪过一抹欢喜,欲下床迎上去,但忽然又像想到什么似的,马上停止这个意念,只呆呆地望着他。
不可否认,她在等他主动过来关心她的,可惜她终究注定失望,男人在她抬起头,坐好之后,紧蹙的眉峰舒展开来,二话不说走到衣柜那,拿出睡衣进浴室,再出来时,又步出房间,整宿都没有再进来过。
凌语芊苍白着脸,眸底尽是通宵不睡的乌青,悲哀的笑,让人心疼。
凌语芊,够了,就像你对野田骏一说的那样,得过且过吧,过一天算一天,到哪天,确实过不下去了,便走。
她不禁想起当年他回到贺家后的失忆,那时,他也不记得她,也曾因为某些原因厌恶、伤害她,可现在对比从前,情况更糟糕,以前那些跟现在比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因为失忆,他可以随心所欲,做什么都理所当然,都值得谅解似的,她呢,仅仅只是一时冲动口不择言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便弄得好像她十恶不赦!
是谁,曾经说过,无论她变成怎样,都会爱她,无论她做什么,都不会生气,那些话,历历在耳,奈何心,已被擢成千百个洞,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接下来的两日,凌语芊都窝在屋里,浑浑噩噩地活着,直到季淑芬发现她的异样,各种询问,关切,她不想面对,借故出门去。
看着橱窗里自己的影子,凌语芊这才发现,自己的状态超乎想象的糟糕,即便是以往,经历过众多苦难,都不及现在这样的鬼模样。
这是她吗?这是她?
直瞪着眼前的人影,她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面色,越来越惨白,渐渐地,身体也抑不住地颤抖起来,几乎是立刻的,她急忙转开脸,不敢再去看橱窗里的画面,却也因为这猝然焦急的转身,似乎把别人撞到了!
是个年过六旬的老人,苍老的脸容因疼痛变得更加皱褶横生,凌语芊即时花容失色,赶忙扶住老人,问,“大婶你怎么了,对不起啊,我没看到你,你哪儿痛,要不要去医院?”
老人本想顺势借着凌语芊的力量起来,可一瞧凌语芊大腹便便有孕在身,刚伸出的手立马缩了回去,应道,“没,不关你的事,是我两天没吃饭了,肚子疼。”
两天没吃饭?
凌语芊惊诧,这才看清楚老人的景况,迟疑地问出,“大婶,你不是本地人?”
“我安徽来的,来找我儿子,不料遭遇小偷,行李被偷了,钱和衣服也都没了。”老人解释期间,已依靠自己慢慢起来,疲倦无力地蹲着。
凌语芊听罢,顿时怔了怔,脑海下意识地涌现出最近流行的骗人伎俩,与这大婶说得几乎一模一样,让她忍不住对老人多加审视一下,但最后,还是决定相信老人的话,指着路旁一家小食店,叫老人进去,老人却摇头,似乎不敢麻烦她,她只好劝说,“大婶,虽然你说不关我的事,但我无心撞倒你是事实,你就让我请你吃一顿,当做我对你的补偿可好?要不,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一番犹豫和忸怩,老人总算跟随凌语芊进入小食店,在凌语芊的极力坚持下,老人一口气吃了两碗面条,两碟点心,一碗甜水,终于填饱了这两天来饿得慌的肚子。
“对了大婶,你说你来G市找儿子,那你知道你儿子住在哪吗,叫什么名字?”凌语芊开始询问老人的情况,却见老人有点防备地看着她,不回应,她一愣,随即心想老人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决定跟老人解释清楚自己想帮忙,却不料老人开始发话,问出这么一句来,“闺女,你是不是叫凌语芊?”
哦?
凌语芊微震,惊诧,“大婶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你真的是语芊喽,呵呵,我是逸凡的妈妈,肖逸凡,他当过明星的,唱的歌很好听,他可红了,很多人喜欢他的。”
逸凡……肖逸凡?
眼前这个大婶,是肖逸凡的母亲?可是,她怎么知道自己?还认得自己?
“逸凡有次回家,带了一张相片回去,就放在他的卧室里,让我看到了,我以为是他处的女朋友,他却说不是女朋友,是一个好朋友,叫凌语芊,当时你还很年轻,现在都怀孕了,我差点认不出来呢。”肖母滔滔不绝地述说,解开凌语芊心中的迷惑,布满皱纹的脸带着亲切和善的笑,渐渐的,又有点儿担忧起来,“你模样看起来很不好,是不是累过头了,有些人,怀孕确实会很遭罪,你估计就是。不过,看你衣着打扮,应该不关生计操劳,那是心情影响的喽,你听大婶说,怀孕最切忌心烦意燥,不管遇上什么事,你都别太在意,要放松心情,天大的事都不及你和肚里的娃儿重要呢。”
老人打开话匣子,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又一通,言语间尽是对凌语芊的关心,凌语芊静静聆听,胸口漫过一阵接一阵的暖意,不时对老人家浅笑以表自己对其尊重,直到老人家将话题转开,向她打听起肖逸凡的消息,她脸上的笑容即刻凝住了。
当年,贺煜出事,肖逸凡被牵连,后面虽放了出来,但演艺事业还是大受影响,下滑的人气再也找不回来,公司又新人辈出,他的前途堪忧,就在经纪人想方设法为他东山再起时,他却趁机隐退,悄悄离开了中国。
这些,是凌语芊从北京回来之前就发生的事,是她从池振峯口中得知,肖逸凡认识他们,因为她的关系,与振峯他们的关系倒不那么深,池振峯对他的消息也就仅止于此,故目前为止,凌语芊对肖逸凡的状况也就知道这么多。
肖大婶来找儿子,看来肖大婶也还不知道儿子的情况呢。
曾经听肖逸凡讲过,他父亲早逝,母亲含辛茹苦带大他,母亲这一生过得很苦,他于是养成对母亲从来只说好事,不开心的都不说。
那么,自己现在是否要把实情告诉肖大婶?假如说了,肖大婶一定很难过、焦急和担忧,可要是不说的话,肖大婶会怀疑,自己又该如何隐瞒下去?
见凌语芊一直沉默不语,肖大婶不由又道,“语芊,咋不说话了?逸凡他现在怎么样了?你们是好朋友,应该常联系的吧,要不,你带我去找他?”
凌语芊更加为难,望着老人家,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是好,老人于是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紧张起来,她便只好先做安抚,撒了一个谎,“嗯,我们常有联系,逸凡他……最近接了一支广告,出国拍摄去了,就在前天出发的,对了大婶,逸凡不在,不如你先随我到我家住下来。”
肖大婶终究是个农村妇女,加上对凌语芊非常信任,对这番说辞便也不怀疑,喜滋滋地说了一句“这孩子,还出国拍广告了,真给家里争气”,布满皱纹的脸尽显身为母亲的骄傲,直到凌语芊再次发话,邀请她先去凌语芊家中住下,她才从中回神,腼腆迟疑地道,“去你家住?方便吗,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不会。我们家很大,而且,家里的人都很平易近人,逸凡是我的朋友,大婶您便是我的长辈,逸凡不在,由我来代他招呼您最好不过的。”
肖大婶听罢,马上附和起来,“那倒是,我家逸凡啊,对你可上心了,那次跟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我头一次见他这么看重一个朋友。”
其实,当时她还从儿子一举一动中,看出儿子对凌语芊不仅仅是好朋友的心思,还隐隐藏着一股特别的情愫,不过儿子不说,她也就不点破,如今一看凌语芊已经嫁人生子,更是不多肖想了。
最后,肖大婶终于还是跟随凌语芊回到贺宅。
老人家从乡下出来,头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屋子,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看花了眼,被震撼得目瞪口呆,幸好,现在凌语芊在家中地位不同以往,季淑芬对凌语芊忽然带回一个外人,虽感意外,却并无任何排斥,当凌语芊跟她禀明情况时,她更是一口支持,立刻吩咐保姆去为肖大婶准备客房。
大家的热情与好客打消了肖大婶心中最后一抹顾虑,安然住了下来。由于在乡下习惯早起,每天清晨肖大婶都起得很早,本打算为大家做早餐,季淑芬想到来者是客,自然不好接受老人家的好意,幸得凌语芊怀孕,早睡早起,肖大婶于是陪凌语芊到花园散步。
二人边慢走边闲聊,话题大多数围绕着肖逸凡,凌语芊也由此发现,肖大婶对逸凡期望很大,心里于是更加发愁该如何跟肖大婶说明真相,毕竟这日子一天天过去,不可能就这么蒙下去的。
至于肖大婶,在这里住下数日,对华韵居的情况有所了解,而且,老人家早看出凌语芊心情不好,于是更加细心关注凌语芊的丈夫——贺某人,渐渐看出了贺煜与凌语芊之间的不和谐关系,这天早上如期陪凌语芊散步时,瞅着凌语芊依然很消瘦憔悴的脸容,不由问了出来,“语芊,你跟那个贺大少爷,琰琰的父亲是不是在闹矛盾?”
凌语芊微微一愕,倒也不否认。
“咱们女人就是无奈,辛辛苦苦生儿育女,丈夫却不让人省心,我们那儿,很多都是趁着媳妇怀孕期间在外面偷吃,真难为你了,不过为了孩子,你只能忍让了,对了,贺少爷他不是在当大官吗,怎么还这样,要不你跟他好好谈谈,和他说明一下利害关系,这样至少能让他收敛一些,不敢太胡来。”
看来,老人家以为贺煜出轨了,凌语芊讷讷地笑了笑,解释,“大婶,不是这方面。”
“不是这方面?那……”
“嗯,我确实和他有点矛盾,但不关乎这个,他没有在外面胡来。”
“哦,这样啊,那是我冤枉他了,嗯,也是,他当大官的,要起表率作用,不该这样,查出来可不好呢,贺少爷那么聪明的人,不会胡来的。”肖大婶马上换过想法,嘀嘀咕咕一番,继续追问真正原因,却见凌语芊恢复沉默,似乎不大想说,便也不勉强,只做劝慰和安抚,“好了,只要不是那事就好,其实啊,贺大少要真的在外面胡来,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带着两个孩子,不可能跟他分了的,幸好不是这方面的问题,那就一切都好办,你更要保重身体,其他的事,好说,好说。”
“嗯,我会的。让肖大婶担心,真的很抱歉。”
“哎呀,你说什么客气话,你把我当长辈,难道还不让我把你当闺女。”肖大婶笑容可掬慈爱有加地拍了拍凌语芊的手背,再次问起肖逸凡的情况,“对了,逸凡这几天有没有跟你通邮件,他那边还是不能打电话吗,广告还要拍到什么时候?”
却原来,为了谎言不被识破,凌语芊继续谎称肖逸凡去了一个很古老的小镇取景,那儿通讯尚未发达,而且有时差,没法随时通电话,只能偶尔通过邮件交谈,她还跟老人家说,已告诉逸凡老人家来了G市,逸凡很高兴,说等广告一拍摄完毕就马上赶回G市,因此,肖大婶至今仍蒙在鼓里,每天都在期待着儿子归来。
对着老人家热切的模样,此时凌语芊心中无比怅然和内疚,然而除了继续撒谎,似乎别无他法。幸好老人对她十分信任,她解释,老人家便接受,日子过得相安无事,直到这一天,突然来事了。
在贺家呆了一个礼拜,老人家闲不住了,这天,跟凌语芊说想出去走走,凌语芊甚是理解,还亲自带她去。
两人先逛商场,凌语芊为老人家买了几套新衣服,老人家客气硬是不肯要,还是凌语芊好说歹说,坚持了很久,总算让老人家欣然接受。
逛了一会街,凌语芊带老人家去吃点心,正吃得津津有味,忽闻隔壁的包厢传来一个熟悉的名字。
“这广告,我还是觉得肖逸凡拍得好,你看现在这个男主角,笑得像个大傻子,一点都不符合广告的主题。”
“是呢,记得当年肖帮主这支广告刚亮相的时候,惊艳了多少人!这广告本来就是为帮主大人度身定做,其他的人,再帅也是没用的,可惜帮主大人退出了娱乐圈。”
“对了,你说他为什么会退出娱乐圈,他当时可是娱乐圈当红炸子鸡呀,就那么退出不可惜吗,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衷。”
“谁知道呢,据说他忽然消失的那段时间,其实是被抓去坐牢了,说不定,他做了什么犯法的事……哎,这个圈子本来就乱,只可惜,我们再也见不到这个样样俱全的男神,哎,这款巧克力,以后再也不吃了!”
那边厢,充满着一声声无奈和惋惜的对话在不断进行,这边厢,凌语芊已经吓呆,看着坐在对面软沙发上的老人面色大变,她清楚,自己精心编造的一个个谎言即将失效了!
老人家耳朵灵,虽然有些话跟不上,但真切听懂了儿子的名字,退出娱乐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语芊这闺女不是说逸凡去了国外拍广告吗,怎么是退出娱乐圈?
不,一定是隔壁那两个女娃胡说八道,一定是!
在凌语芊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肖大婶已经腾地站起身,因为长期农活而保持得还很灵敏的身子蹭蹭蹭地冲到隔壁包厢,直截了当地问那两个小姑娘,“你们刚才说的都是真的,逸凡真的退出了娱乐圈?可是,他不是出国拍广告了吗?你们是不是在胡言乱语?”
本在滔滔不绝的两个女生,立即被猝然闯进的不速之客吓到,见来者面色通红、气急败坏状,不由生出害怕来,赶忙抱成一团,警备十足地瞪着肖大婶。
从震惊中晃过神来的凌语芊也已迅速跑过来,挽住肖大婶的手臂,颤声安抚,“大婶,来,咱们回去。”
“不,语芊,你跟她们说,我们家逸凡不是那样子,我们家逸凡正在国外拍广告呢,他是不会做出犯法的事的。”老人家越说越激动,嗓门也不自觉地放大,周围已有无数好奇的目光扫视过来,凌语芊更加心慌意乱,手上力度加了几成,将老人家强制拉回自己的包厢,终无奈地坦白出来,“大婶,对不起,是我骗了你,我撒了谎,逸凡他真的退出娱乐圈了!”
啥叫青天霹雳当头一棒,大概就是肖大婶此刻这样的感受,凌语芊心焦欲哭,考虑到这里不适合讲话,便叫侍应来买单,然后,带着一脸惊呆的老人家步出店子,踏上回家的路。
回到贺宅,在老人家暂时居住的客房里,凌语芊花了整整一个小时,坦白了真情实况,话毕,再次对老人道歉,“大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骗您,实在是不想您伤心,才……才那样撒谎。”
“逸凡失去联系,也是说……他出事了?语芊,你跟大婶说,逸凡他是不是出事了?他被抓进牢房,是因为贺大少的事,后来,误会解除,他被释放,一切都没问题,那他为什么还要离开中国,还有,他咋都不跟我讲,这孩子,到底有没有当我是他娘呐。”老人家终于发话,整个人较之先前更加激动,且还带着恐慌、伤悲。
凌语芊挽住老人家,也已泪眼婆娑,肖大婶,逸凡心里当然有您,正因为太重视在乎您,才不敢告诉您呢。
“大婶,您别慌,逸凡没事,逸凡他很坚强,不会出事,他出国,可能是想去散散心,迟点会回来,一定会回来的。”
“真的吗?什么时候才回?散心可以在国内啊,干嘛跑得那么远,再或者,可以回家呢,他不是常说家里的风景最美,最惬意吗,还有,他那么喜欢你,咋都不跟你联系,语芊,你老实跟大婶说,是不是又在骗大婶,逸凡他其实已经……你说实话,大婶扛得住,当年他爸去世,大婶都能熬过来,所以……所以……”肖大婶已经变得神志不清,语无伦次,胡思乱想。
“没有,大婶别多虑,这次真的没骗你,您之前不也说过,他每个月都保持跟您通话吗,那就说明他没事,对了,前几天我已让振峯派人去找他,振峯也是我和逸凡的朋友,他很能干,一有消息马上告诉我的。”凌语芊不断拭擦着老人脸上的泪水,不断解释和安抚,好一阵子后,总算将老人家安定下来。
事情有了真相,肖大婶一下子变得颓靡起来,做什么也不带劲,每天都以泪洗脸,凌语芊看着焦急不已,委托池振峯加大力度寻找联络肖逸凡,最后,她还找上了贺煜。
这些日子,她与贺煜之间的关系丝毫没有缓解过,她也已经慢慢养成不去关注他的事情,平时见面机会少之又少,如今,为了这个可怜的老人家,她不得不见他一面。
夜深人静,他暂时居住的那个客房也是空荡得令人发慌,凌语芊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踏足这儿了,只觉,已经很久很久,看着周围的一景一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墙上的时钟指向十一点钟,他尚未归来,她不禁在想,他是否每天都会这么晚归?又或索性在外面过夜了?也就在这个时刻,她更发现自己与他的关系,不相知到这种程度。
心里头,仍会钝炖地疼痛着,尽管不确定他会不会回来过夜,可她还是不敢离开,她不开灯,坐在沙发上,累了就躺下,其实,她大可以去床上睡着等他,可她害怕,那充满着他气息的床褥会勾出她对他的眷恋,她怕男人回来后,会对她发出鄙夷轻蔑甚至愤怒的目光。
辗转十年,想不到她和他走到这样的境况。
贺煜,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要是能,什么时候才会回到从前?
这几天,她不停地安慰肖大婶,说做人要充满希望,其实,自己是不是也在暗暗期盼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时钟从十一点转向十一点半,又从十一点半转向十二点,然后是十二点半、凌晨一点。
凌语芊累得昏昏欲睡,可她不敢真的沉睡,不知多久过后,迷迷糊糊间忽然听到一道开门声,紧接着,是打开灯开关的声音,她心头一颤,迅速睁开眼。
贺煜进门开灯,立刻就看到蜷缩在沙发上的人儿,登时一怔,随即,眉头皱了起来。
看到门边上高大魁伟的人影,凌语芊清醒了不少,本能地坐直身子,一时忽略了自己大腹便便的状况,结果扯到了腰,吃痛,小脸即时皱了皱,不过,她顾不得太多,因为她发现那人面色似乎变得更沉起来,故她极力忍着痛,继续起身,下地,朝他迎上去,讷讷地道出一句,“你……回来了?”
贺煜依然沉着脸,皱着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吭声,从她身边绕过去。
凌语芊咬了咬唇,跟着转身,满眼委屈地看着他拿着衣服进入浴室,她呆了呆,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表现得那么拘谨,慌张,不错,这是他的卧室,自己和他冷战中,可怎么说他也是自己肚子里孩子的爸爸,自己干嘛表现得像个下人似的,根本无需这样的!
懊恼地叹了叹气,凌语芊重返沙发坐下,这也才晓得去关心自己的脚。轻揉着酸麻的部位,她不时地往浴室方向瞅,一会儿后,浴室的门总算打开,只见男人健硕伟岸的身躯只用一条浴巾围着下半身,加上头发因为洗过水汽未干,整个人显得异常性感,邪魅……勾人。
凌语芊本能地咽了咽口水,继而,面上一热,自个暗骂了一下。
倒是那人,对她视若无睹,顶着高大健硕的体魄大摇大摆地在她眼前走过,到床头柜那,拿起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着,走向阳台。
凌语芊皱眉,起身跟了出去,默默看着他,见他半响都没反应,唯有主动发话,道明来意,“逸凡已经很久没跟我们联系,我想你动用政府那边的关系帮忙找一下他,可以的话,不妨求助一下轩辕墨,那样会更快完事的。”
她的语气轻柔低缓,带着恳请的意味,殷殷切切地等待着他的回应,却不料,他依然一副当她空气似的,毫无反应。
凌语芊又是咬了咬唇,不由得伸出手,往他健壮的手臂轻轻一扯。终于,他回首,俯视着她,好一阵子,冷声讥讽出来,“嗯,要我帮忙是吗?抱歉,我没本事,帮不了你!”
他把没本事三个字说得异常尖锐、带刺,很清晰地提醒凌语芊当时说过的某段气话,凌语芊一时凝噎,哑口无言,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掐灭烟蒂,给她冷漠一瞥,从她身边越过。
满嘴充斥着苦涩酸楚的味道,凌语芊呆呆地看着他,稍后,赶忙抬脚追上去,道歉出来,“对不起,是我说错话,那天我一时冲动说了不该说的话,我心里不是那么想的,你知道的,你知道的!”
“我知道?凭什么我就要知道?还有,你这是跟我道歉?因为有求于我?凌语芊,既然知道自己做错了,为什么现在才来道歉?再或者,为了让我帮你,捂着良心奉承我?”他回头,眸光依然锐利如刃,自他唇间发出的一个个字也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她的心。
凌语芊即时热泪盈眶,紧紧咬着唇,不断摇头。贺煜,我早就想过跟你道歉的,明明是你不给我机会,却把责任归咎我的身上。你变了,你变得好可怕!
“这事,我不会帮,绝对不帮,你趁早死了这条心,还有,以后别不经允许踏进这儿,我不想见到你,你哭哭啼啼的样子让我看着心烦,特烦!”一字一句,越来越狠绝,似乎真的很让他心烦了,贺煜没再看她,拿掉身上的浴巾,上床,躺下。
晶莹剔透的泪水,好似断了线的珍珠,沿着凌语芊苍白的面颊无声滚落,隔着模糊的视线,她深深地望着床上男人高大挺直且冷酷无情的背影,整颗心忽然被抽空了一般,许久,转身,拖着无力的脚步走了出去。
客房距离她的寝室不到十米之远,她却仿佛走过一条又深长又崎岖的道路,踏入自己的房间后,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这夜,在无尽的悲伤中过去,凌语芊不再像以往那样早起,整个人浑浑噩噩地缩在被窝里,沉沉地睡着,直到肖大婶进来,把她叫醒。
因为昨晚哭过,她眼睛甚肿,对着肖大婶,倒也忘了掩饰,肖大婶沉溺自己的悲伤,倒没多加留意,见她醒了,刻不容缓地对她说明心意。
凌语芊听罢,混沌略疼的脑子瞬间清醒不少,整个人迅速坐了起来,讶声发问,“大婶您说什么,您要回乡下去了?可是,您不等逸凡了吗?”
肖大婶略作沉吟,娓娓而道,“语芊,谢谢你这段日子对我的招待和照顾,真的很感谢你,不过我真的要回去了,家里的花生、小麦都熟了,我得回去收割,我来这儿其实是因为梦到他爸,他爸忽然说想逸凡了,我心血来潮便过来看看,谁知情况是这样。”
肖逸凡打小靠的正是母亲打理父亲留下来的几亩地过活,后来他当明星红了之后,凌语芊曾问过他为何不把母亲接出来城里安享晚年,逸凡解释说由于他的职业性质,一举一动备受狗子队关注,不想因此给母亲平静的生活带来困扰,至于农活,是因为母亲习惯了,舍不得放下,而且这样适时活动也能让母亲有所寄托,如今很多农活都机械化,于是由着母亲,难怪这些年来肖大婶一直还在种地。
“语芊,大婶是担心逸凡,但大婶也会保重自己身体的,你找到逸凡后,让他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就行了。”肖大婶说罢,话题转到凌语芊身上,“你也要保重身体,月份越大,你更要事事小心谨慎,务必保持愉快的心情,等你生了,大婶再来看你。”
老人家去意已决,凌语芊便不强加挽留,不过,她提出陪肖大婶同去,肖大婶诧异,拒绝,“语芊,我的好闺女,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我真的没事,我跟你保证,以前怎么过,回去后还是怎么过,我还等着下次过来帮你坐月子呢。”
“嗯,大婶,不放心您一个人回去是一方面,但其实,我跟去还有原因,我想顺便走开一下,散散心。”肖逸凡音信全无,凌语芊确实担心老人家回去后胡思乱想干着急,但除此外,她还有一个私心,她被最近这样的日子勒得几乎喘不过气,她去找贺煜帮忙寻找联络肖逸凡的那个晚上,贺煜的冷酷无情给她带来深深的伤害,故她想走开一下,好好想想未来的路怎么走下去。
肖大婶理解她的心情,可还是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大腹便便的身子,凌语芊明了,安抚,“大婶,这个您不用放心,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只要小心,应该没什么问题,对了,大婶您以前怀逸凡的时候,应该都下地的吧。”
“嗯,那会刚好碰上秋收,我们人手不够,生逸凡的前一天我还在地里收着花生呢。”
“所以呢,我怕什么!我就去半个月,半个月后怀孕才7个多月,早着呢。”
“可你不同啊。”
“有什么不同,不都是女人,不都是怀孕,大婶您把我看得太娇气了,其实,我没那么容易受伤的。”
“那好吧,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你婆婆一家,还有贺大少爷,他们允许你去吗?”
“没事,我会跟他们讲。”嗯,确实,季淑芬和贺一航自是不希望她这个时候走开,但她有足够的理由说服他们,至于贺煜,一个连正眼都懒得看她的冷血无情的男人,她去哪,他都会无动于衷的,想到这里,凌语芊心里不由又淡淡地揪疼了一下,忧伤哀痛之色瞬间染上眉梢来。
肖大婶默默看着,心疼得很,于是不再多说。
接下来,情况果然如肖大婶所料,季淑芬等人对凌语芊的出行感到震惊不已,打心里反对,然而,又碍于儿子动完手术失忆后对凌语芊的各种冷落,见凌语芊态度坚决,便不好阻拦,不过,他们倒是提到别带琰琰去,本来,凌语芊也只是想自己去,并不打算带上琰琰的。
虽然贺煜对她不理不睬,但对琰琰是倾尽了十成的心思,大概是父子天性使然吧,对失而复得的爸爸,琰琰越来越依赖,人也不像以前那么粘她,加上他现在正常上学,她想,大可放心让他留在贺家。
由于肖大婶急着回家,凌语芊不耽搁,两日后就启程,季淑芬和贺一航送她们到机场,临别时,季淑芬安抚凌语芊,“阿煜昨晚应酬很迟才回来,喝了不少酒,还在睡觉,导致没法来送你,语芊你别介意,我回头叫他给你打电话哈。”
季淑芬说得尴尬窘迫,大概自个心里也清楚怎么回事了吧,贺一航虽不做声,却也满脸歉疚,儿子忽然变成这样,他们身为父母很是着急,却又无奈,这也是为何他们对凌语芊越来越好,估计是想替儿子补偿吧。
反观凌语芊,唇边挂着淡淡的笑,仿佛那人有没有来,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又仿佛那人其实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若无其事地冲季淑芬与贺一航说了一句“你们回去吧”,然后,挽着肖大婶,走上安检通道。
三个小时的飞机加上一个多小时的客车路程,对久不长途跋涉过的凌语芊来说着实有点折腾,幸好身体没什么不适,也多亏肖大婶一路照顾和留意,去到肖大婶的家后,她更是被照顾得无微不至。
肖逸凡当年虽没阻止母亲干农活,但居住方面,替母亲建了新屋子,干干净净,而且,由于地处乡村,空气特别好,青山,秀水,小河,溪流,周围还有一大片油菜花田,让人宛如进入了桃花源地。
每天凌语芊都早早起床,先是出去走一圈,回来便吃肖大婶为她专门准备的丰富早餐,吃完早餐后,跟肖大婶下田。
一开始,肖大婶是不同意她跟去的,但她软泡硬磨,总算让肖大婶答允带她下地收花生。为了让她舒适些,肖大婶还带了一张椅子到田里给她坐,叮嘱她别太投入,要时刻顾着身子,有什么不适立刻说出来。
一开始,凌语芊倒也小心翼翼,只简简单单地摘一下花生,渐渐地,她做得遂心应手,越来越投入。
在乡村呆了将近半个月,肖家地里的小麦、花生都收割好了,凌语芊虽只是小帮忙,但每天小日子过得都很自在,惬意,以前在家里窝着没事可做,难免会胡思乱想,导致精神不好,身体不好,来这儿才半个月时间,面色已不由当初的憔悴苍白变得圆润起来,身子也丰腴不少了,肚子又大了一圈。
因而,她把本是半个月的旅程延迟了,这些天,除了头一天抵达跟季淑芬报过平安,和琰琰谈聊解释一会,其余时间几乎没再与他们联系,即便连琰琰也不再通话,至于那个人,更是一个字也不提。
倒是跟池振峯联系过几次,问关于肖逸凡的消息,可惜暂时还是联系不到逸凡,池振峯似乎也知道她离开G市,意有所指地劝慰开解她,她心潮澎湃,故作坚强无事地扬言自己在这里过得很好,后来,她也没再打给振峯,因为她想振峯一旦有逸凡的消息,会主动通知她的。
花生小麦都收割完后,她不用忙活,便将每天去向转到肖家附近的油菜花田,这片油菜花田是村长家种的,只单纯的为了农耕赚钱。
看着这番美丽的景致,凌语芊有个想法,觉得这里丝毫不亚于旅游宣传报道上那些著名油菜花景点,要是好好利用起来,不久应该也会榜上有名,成为另一个著名景点的。
当然,她只是肖想一下下,清楚自己目前身份,除了安静养胎,什么也做不来,所以,就让自己先第一个好好享受这片美景吧!
黄昏的傍晚,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在夕阳下竞相绽放,花儿飘香,清波粼粼,微风吹来,花田涌起层层的浪,显得格外壮观和唯美,无数蝴蝶在花浪中翩翩起舞,凌语芊像往常那样,站在花田里,环视着周围一望无垠的金黄,脸上挂满了恬淡安然的笑,连心里,也是宁静无比的。
两天前,她让肖大婶去托村长的儿子到镇里买了一副画具,此刻,正将这美丽的景致画在纸上,画着画着,她不禁回忆起,十年前的某天,因为一个无意的举动,邂逅了那人,发生了后面那些种种。假如,当时她没去那个商场,假如,她没有一时冲动把那幕画面画下去,她的人生也就不会这么曲折吧,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假如,有些事,早已经注定好的。
用力揩了揩唇角漾起的苦涩,凌语芊重新把精力投入画画中,大约十几分钟后,总算把它完成,她扶着腰,挺直身子,轻轻活动一下,剪水秋眸左右环视,然看着看着,俏脸陡然一滞,眼睛定在某一处。
那儿,有个人影朝她阔步走来,高大,挺拔,那么优雅那么熟悉,那人脸上嵌着的深邃五官,对她来说也是很熟悉不过的。她心头本能地涌过一阵狂喜,可很快,又恍然大悟地摇了摇头,转回身,视线重落跟前的画上。
呵呵,怎么会是他呢!
原来,她还是没法做到完全把他忘却,其实,她从来都没有放下过,这些天虽过得很平静,很安宁,可内心深处,某个人影依然深刻停驻,以致,稍有不努力克制就会跃出来,像现在这样,产生幻觉。
不过,这真的是幻觉吗?
就在凌语芊以为自己集中精神画画太长时间导致产生幻觉期间,某个高大的人影继续迈着大步穿过诗情画意的油菜花田,离她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她的背后。
“芊芊。”
温柔的,熟悉的呼唤,随着微风飘到凌语芊的耳畔,她整个人更是浑身僵直,还来不及回头看,一只健壮的长臂便揽上了她的腰肢,宽大温热的手刚好覆在她肚子最尖的部位。
不是幻觉吗?怎么会有叫声?而且,身上的触感是如此的真实、熟悉,鼻子下方似乎还满满萦绕着一种气息,专属于某人的气息。
“老婆,对不起,我来迟了。”
紧接着,又是一声低低的轻唤,凌语芊只觉眼前一闪,微微颤抖的樱唇猛地被人迅雷般吻住,他的舌尖轻轻撬开她的牙齿,有力地吸吮着她的小舌头,吞吻着她口腔内的每一寸芳香。
凌语芊大脑好似当机,空白一片,身子也一动不动,仿佛被定了格,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热吻终于停止,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男性面孔,随着他站直身子,影像恢复正常尺寸,她再度陷入目瞪口呆。
原来,不是幻觉,真的是他,他来了,他不再指名道姓的叫她,而是,喊她芊芊,他好像还说,老婆,对不起,来迟了,他的嗓音不再冷冰冰,而是低沉浑厚,像以往那样充满深情和爱意。
可是,他不是气恼她吗,不是憎恨着她吗,还有,他怎会出现这儿?
凌语芊很想认为这只是幻觉,或是一个梦,可跟前的情景让她没法把这一切当成梦,唇上,还隐隐痛着。
“嗯,不是梦,是我来了,老公给你赔罪来了!”似乎看出她的心事,贺煜发话,解开她的疑惑,他还伸出手欲往她迷人的小脸上抚摸过去。
不过,被凌语芊重重拍掉,她迅速转过身,不理他。
贺煜一怔,失笑,往前跨进一步,双臂展开将她抱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侧颈,呢喃,“生我气?嗯,应该的,谁让我那么混蛋地对你。”
哦,他这是恢复记忆了?知道自己有多对不起她,所以,来找她赎罪了?
其实,凌语芊根本不知道,又或者,所有人都不知道,动完手术的贺煜,只是失去回到家族后的记忆,26岁之前的发生的事,他都记得一清二楚,他记得她狠心地跟他提出分手,为了她的家人放弃他,故他心里有怨,有恨,尽管得知她是不得已,可他还是忍不住生气,曾经,几年前,他恢复记忆也因此埋怨过自己在她心中地位不是第一,但那时因有完整的记忆,尚能理解,如今,他把后面这些记忆都丢失了,尽管有人跟他讲那些往事,可毕竟不是亲身体验,于是没法立刻理解。
不但如此,因为他只有身为楚天佑时的记忆,加上他本身是个野心勃勃之人,对官场那些事儿便难免有所向往。
那些冷漠的行为,都是出于想惩罚一下她,当然,他心里还是爱着她,即便她不把他放在首位,他依然深爱着她。他把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于是也希望她同等,他做出那些混蛋事,无非是想让她深刻记住,想加重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能永远坚定不移地爱他。
有点幼稚是吧?而且,他似乎玩大了!那天上午当他醒来,听母亲说她随肖母到这儿,他心头即刻涌上一股慌张,不过,并没发作,心想她一定会回来,一定主动跟他示好,谁知她竟然一通电话也不打给他,而且,明明说好半个月就回去,结果却不是,他于是慌了,后悔自己干嘛那么小气,干嘛跟她计较,就算她真的不把他放在第一位又如何,只要自己把她放在最重要位置,疼着她,宠着她,就好了。
他再也顾不得男人的自尊,赶忙主动找她,却碰上她手机关机,他根本联系不到她。心急如焚,后悔莫及,他在屋里团团转,也就在那一刻,大脑像猛然被什么撞开似的,曾经丢失的那些记忆如流水一般冲涌而上,原来,他胡思乱想了,虽然她曾经把家人看得比他重,但经历过那些种种,她早已经把他放在第一位,她爱他,甚至比他爱她还深!
深刻体会到她对他坚定不移的爱,他更加后悔惭愧,急匆匆地把市政厅的事务交代一番,订机票赶了过来。
听完这些,凌语芊则更加气得想咬人,原来,他一直都在装,这男人,真是太可恶了!
“好,你打我,怎么打都行,只要你开心,不过你现在怀着宝宝,不宜动粗,不如先欠着,等你把宝宝生出来了,你再教训我。”男人赔着笑脸,抓起她的小手往自己胸口捶打两下,随即放到唇边猛亲,末了,又献宝似地道,“对了,那个市委书记的职位我已经跟轩辕墨辞了,他也允许了,还说会尽快派个人过来接替我的工作,回去应该差不多了。”
呵呵,这人什么都知道呢,知道她想要什么,之前,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对她不理不睬,现在说这些,不嫌迟吗?凌语芊依然气恼难平,鼓着脸瞪着他,无意中瞄到他双眼布满血丝,神色甚是疲倦,就像好些天都没休息过似的,顿时又忍不住心生出一丝疼惜。
贺煜正好捕捉到她这个表情,抓住机会可怜兮兮地博取同情了,“为了尽快赶来见你,这过去的两天两夜我都没合过眼睛,通宵达旦交代事务给林特助,本想着飞机上有两三个小时让我稍作休息,谁知隔壁一女乘客老找话题跟我搭讪,还有一个空姐总过来献殷勤,烦都烦死我了。”
“有美女投怀送抱,不正代表你贺大书记有魅力有行情嘛,不正中你的下怀!”凌语芊不为所动,听罢反而发出冷嘲热讽。
贺煜搂住她,速度极快地又在她脸上偷了一个香,继续卖着口乖,“我才不要她们,我心里只有你一个,至于其他女人,她们长成多少只眼睛多少个鼻子我都不清楚呢。”
噗——
瞧着他大言不惭自夸有多深情,凌语芊猛翻白眼,不过,心里头其实甜蜜无比。可是,这人害得她曾那么伤心难过,她又岂能轻易饶过他。于是,压住心里的喜悦,她板着脸,用力扭动腰肢,想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不料,他忽然也顺势松开她,这让她心头快速窜起一抹纳闷和失落,恨恨地瞪他,却见他猛地弯下腰去,不到一分钟时间,手中多了一大束油菜花。
“老婆,送给你,请原谅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世上,有人送过很多种花给很多种人,但能够送出油菜花的,大概只有他吧!看着那集在一块,显得更加清雅馥郁的油菜花,凌语芊心中既欢喜,又觉得想笑,不过,在接到他眼中越来越深情、黑亮、真切的神色后,她终也缓缓伸出手,把花接了过来。
贺煜狂喜,大呼一声“老婆万岁”,然后,一把将她抱起来,激动地转圈。
凌语芊猝不及防,连人带花跌进他的怀中,稍后意识过来怎么回事,赶忙惊呼,“贺煜,快停下来,你这样很容易伤到宝宝呢!”
男人一听,也俊颜一变,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来,急声问道,“怎样,有没有感到哪儿不舒服?快告诉我,快。”
望着他惊慌失措、后悔不已的模样,凌语芊先是一脸娇嗔,随即伸指在他高挺的鼻翼用力拧了一把,唧唧哼哼道,“我要是有不舒服,剁了你!”
听她这语气,确定她没事,贺煜不由大大松了一口气,也笑道,“来这儿当一个月的野孩子,果然变野了呢,动不动就剁了我,注意胎教,注意胎教知道吗,否则,我怕女儿到时生出来也动不动就喊杀人呢。”
“女儿?你不是说这是儿子吗?”凌语芊挑眉,心中对他的恼意和怨恨在一点点地消退着。
“这胎先是女儿,下胎再生儿子。”知道她想要女儿,贺煜有的放矢趁机讨好着。
凌语芊可不愿意了,嘟嘴,“下一胎?你就那么肯定我还愿意给你生?我才不要!哼!”
贺煜伸手,在她娇艳的红唇轻轻点了一点,语气忽的暧昧起来,“这个你不用操心,只要老公努力就行。”
呃——
这男人,不害臊的本领真是越来越强,脸皮也越来越厚了!凌语芊俏脸微热,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随后,美丽的容颜呈现严肃认真的神色,叹了一下,“贺煜,其实你有没有怕过?你那样对我,难道就不怕我跟别的男人跑掉吗?”
贺煜微愕,随即信心十足地应,“不怕,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不会轻易分开的,就像我,尽管心中恼你,怨你,但还是很在乎你,你回想一下,那段日子我虽对你冷言冷语,可每次关系到你的身体安危,我都紧张不已。”
凌语芊听着,脑海已经快速闪过一些画面,当时,她的确很纳闷为啥有些时候他明明很紧张在乎她,事后却又若无其事地板起脸对她,如今,总算明了。心里暖意阵阵,她嗔道,“话是这么说,但意外哪能说定!”
“没有意外,只要你爱我,一如既往地深爱我……”
“你知道吗,在参加廖夫人主办的周年庆那个夜晚,骏一曾再次跟我求婚。”凌语芊打断他,马上收到了他陡然一滞的表情,这件事,她没跟他讲过,故他压根不知道,突地,她释然一笑,往下说,“不过,我没答应他。贺煜,你说得没错,这辈子,我注定了只爱你一个。”
而且,她想,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会只爱他。
听及此,贺煜紧绷的脸庞再次舒解开来,不再吭声,只紧紧抱住她。
紫罗兰花,象征着永恒的美,永恒的爱!
Yolanda,谢谢你对我坚定不移的爱,我也会一直爱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彼此不分离!
他乐坏了,有力的双臂深深地抱住她,又一次把她高举起来,转圈,欢呼,在她惊呼时,才放下,俯首,吻住她。
缠绵火热的吻,散发着阵阵狂烈炙人的气息,把那红彤彤的夕阳和彩霞都比了下去,田野间,凉风习习,荡漾萦绕着极致醉人的温馨与甜蜜。
贺煜到来,意味着凌语芊将离开,这对肖大婶来说可谓悲喜交加,她宽慰于夫妻两人重归于好,由衷地替凌语芊高兴,同时,又满怀不舍和惆怅,对这个与自己相处时间不是很长,却给自己留下无比美好印象的闺女,肖大婶打心里喜欢。
其实,凌语芊何尝不依依不舍,凌母去世多年,季淑芬尽管现在对她极好,可她始终感受不到那种深刻的感情倾注,反而,这个在自己孤独艰难的日子里尽心尽力陪伴与开解自己的善良慈祥的老人家,让她感觉再次体会到了母爱,无形中把之当成母亲,所以,她跟贺煜提出让肖大婶随他们一起回G市,贺煜也打心里感激这个老人家,毫无异议,倒是肖大婶婉拒了,说家里还有很多活儿待安排,一时没法走开,看着凌语芊失落惆怅的样子,肖大婶故作轻松地笑道,“好了,又把大婶的话忘掉了?你必须时刻保持愉悦的心情,这样才能生出一个健康可爱的小娃娃,大婶答应你,等忙完就过去看你,嗯?”
老人家心意已决,凌语芊再不舍也只能作罢,对老人家点点头,“那你自己一个人要多加保重,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还有,逸凡的事我会继续跟进,随时与你汇报。”
“前阵子我已广派人手去找他,昨天回报说有点眉目了,应该不用多久会有确切消息,现在能肯定的是,逸凡没事,你大可放心。”贺煜跟着附和出声,原来,当时他口头上虽冷然拒绝了凌语芊的求助,私下却还是着手安排,不但肖大婶喜出望外,凌语芊也更是惊喜震撼,被他握在掌中的手,反过来捏住他的,紧紧地捏着。
贺煜心里偷乐,深情款款地回了她一眼,视线重返老人家身上,做最后告别。
回程上,同样是历经一个多小时的客车和三个小时的飞机,不过基于情况大有所变,不似先前的悲愁满腹,凌语芊心情好了许多,特别是贺煜整个过程近乎将她捧在手心的呵护,更让她感觉不到半点辛苦。
下午三点半,飞机抵达G市机场,贺煜与来接他们的人碰面,吩咐那人独自离开,自己则亲自驾驶,载凌语芊离开机场。
凌语芊怀着宝宝,人容易疲倦,一坐上车就继续睡,直到贺煜把她叫醒,她才悠悠睁眼,然后,马上被跟前的景致震慑住。
她本以为,他带她回家,但周围这些景物表明不是,这,什么地方?
迎着她略带困惑的惺忪睡眼,贺煜修长的指尖在她鼻尖宠溺地轻刮一把,打趣道,“看你这样,是不记得这个地方喽?难怪人家说一孕傻三年,你呀,果然变得笨笨的。”
凌语芊一双眉儿皱得更甚,对他的取笑还以一记怨嗔,随即再去环视周围,美目停在周围大片大片的红艳似火的枫叶林一阵子后,终于想到了这是什么地方。
“想起来了?看来还没有笨得彻底。”
“你才笨呢!”凌语芊又是白了他一眼,刚刚睡醒还带着一丝低哑的嗓音显得更加娇憨,嗔道,“你怎么忽然把我带到这里来了?”
“重温旧梦呀,不仅这儿,还有翡翠山庄,我们明天再回家了。”
“吓?”
“怎么,感动吧?”
感动?嗯,确实感动,但也很意外,而且,还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复杂情愫,她记起了数年前,随他抵达这块犹如仙境的地方,度过一个非常美好、令她永远都深刻记住的时光。
那时,她沉浸在无穷尽的幸福中,压根没想到自己后面会面临那么多苦难和伤痛,如今,旧地重游,依然是很快乐很满足的心情,那么,未来又会怎样呢?
未来的事,她没法预测,可她相信,无论怎样,她和他都能安然度过,携手一生的。
如此美好的氛围,最适合上演浪漫的事,不过,根据凌语芊目前的身体状况明显不适合,于是,某人只能通过热吻释放心中爱火,结果却不得其所,这一吻结束后,某人变得更加欲火难耐,直盯着凌语芊因为情动而红粉菲菲、娇媚可人的容颜,贺煜全身沸腾,直喘着粗气,凌语芊则看着他,咯咯笑了出来。
“再笑我把你裤子扒掉,然后……”
“然后怎样?然后你想怎么样呢?”望着男人懊恼尴尬的样子,凌语芊继续肆无忌惮地娇笑不停,丝毫不把男人的警告放在心中,她已怀孕八个月有多,不可能再做那种事的,就算男人再把控不住,她也会极力阻止,所以,她才不怕呢。
果然,贺煜被她气得直咬牙,但又奈何不了她,结果,只能无奈又宠溺地瞪她,拿起一瓶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半瓶,稍微平息一下心中欲火,然后,对她说了一句“好了,下去走走吧”,开门下车,走到她那边,让她也出来。
凌语芊依然笑意荡漾,任由他温柔地搀扶着她下车,可是,脚一着地,顿然感到一股酸麻,贺煜见状,不多犹豫,即刻蹲下小心翼翼地为她两只小腿都揉了一把,待她舒畅了,牵起她的手往前走去。
娇小圆润的手儿被宽大的手掌深深包裹着,凌语芊一步步地随着男人的步伐,心里载满了幸福和快乐。走了一会儿,她突然略弯一下腰,捡起几片枫叶,递给身旁的男人,“听说红叶寄相思,送给你。”
“我人都在你身边呢,还要相思?”贺煜挑眉应道,但已经把叶子接了过去。
“你以后总有出差的时候吧,出差就把它们带上。”
“呃,带它们还不如带上你,这是叶子,可会枯萎呢。”
“那你就想办法让它们不枯萎啊。”凌语芊说罢,再次弯腰,将个别刚落下不久的叶子捡起来,塞到贺煜手中。
贺煜俊颜囧了囧,但也没说什么,待她捡了几下,看着她笨拙的身子每次一弯他都忍不住心房一颤,于是把叶子放到她手上,道,“那我也送你红叶寄相思。”
话毕,高大的身躯一弯,拣起一片,两片,三片,一路捡下去,不一会,凌语芊双手间多出一叠美丽的红叶。
幸好这是叶子,没什么重量,凌语芊拿着倒也轻松。这一路,过去还有很长路程,他们就这样边走边捡着叶子,半个小时后才开始折回。
车内刚好有个小盒子,凌语芊将叶子一片片整齐地放到盒子里面,然后,抱在胸前。
贺煜望着她,眼中溢满深情和爱意,还有满足与幸福。
离开枫叶林,车子直奔翡翠山庄,时间刚好介乎于太阳落山与夜雾降临那半个小时,贺煜于是带凌语芊到竹屋后的温泉池里泡澡。
入眼的景致依然十分熟悉,凌语芊脑海又是不自觉地涌过那些经历过的画面,心里感慨万千。贺煜是个男人,倒没她那么丰富的感受,踏入温泉后,精力集中在她身上,用温软的浴球轻轻为她洗刷着,相较于上次来这里时的纤细身姿,此时身怀六甲的她,腰肢粗了近一倍,肌肤也不及先前的光滑,而且,小腹周围还隐隐约约可见妊辰纹,不过,在贺煜看来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这样的美,是另一种不同的美,神圣的,伟大的,也是最能勾动他内心的。
倒是凌语芊,瞧着自己变了样的身材,美丽的小脸尽是苦恼神色,嘟着小嘴抱怨出来,“都是你了,把我变成这样,都没脸见人了!”
“有脸见我就行了,其他的人,不用见!在老公看来,现在的你比以往都漂亮……”
“切,你就装吧,我才不信!”凌语芊打断他,不过,倒很快平复下来,目光柔和地凝着日渐隆起腹部,渐渐伸手抚了上去,正好,肚皮猛然传来一阵跳动。
啊——
凌语芊惊呼!
“怎么了?”贺煜面色一变,边急声问边下意识地将手也覆上去,也立即感受到那股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跳动,先是一愣,随即激动起来,“芊芊,这……这是胎动?宝宝在踢你?”
“嗯!是,她在动!”凌语芊这也欢喜地喊出来,兴许这胎怀的确是女儿吧,胎动的频率很少,想当初怀琰琰的时候,小家伙5个月就动了,这个到了七个月,才偶尔动一动,而且,幅度不大,此刻算是最强烈明显的。
“妞妞乖,再动一下,爹地的手在这里,你来跟爹地拉拉手?乖,快点,爹地以后买很多漂亮衣服给你。”踢动已然过去,贺煜意犹未尽,竟对着凌语芊的肚子喊了出来,他还轻轻摩挲着凌语芊光滑的肚皮,引诱小家伙踢他。
可惜,过了很久整个肚皮还是毫无动静,他不禁一阵失落和气馁,凌语芊微笑,轻移手指,正好,肚皮又传来一股跳动,她狂喜,贺煜则吃醋了,还对着她的肚子,将里面的小丫头狠狠教训了一顿。
幸福的时光过得总是极快,不一会,天际边最后一抹光辉暗了下去,夜雾来临,四周围亮起了柔和的灯光。
经过一番泡浴,洗去疲惫,身心顿然舒爽了不少,人也精神很多,贺煜亲自伺候凌语芊穿好衣服,自己也穿戴整齐,带她离开竹屋去吃晚餐。
膳食清淡温和但又不失营养丰富,凌语芊胃口大增,吃得饱饱的,八点多钟,踏着夜色去散步。
一路走过,鸟语花香,百花绽放,芳香醉人,两人手牵着手,静静踩在石子路上,尽情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和幸福。
庄园很大,这一走,到了十一点钟才回竹屋就寝,翌日将近中午才起床。
简单吃了一些食物,开开心心地踏上归途。今天刚好周末,琰琰不用上学,早早便在大屋门前恭候父母的归来,见到凌语芊熟悉的身影,小家伙迫不及待地迎上去,投进凌语芊的怀中,呜咽出声,“妈咪,你可算回来了,你让琰琰好等!”
抚摸着怀中柔软的小身子,凌语芊几乎感动泪下,这也发现,自己对他是多么的牵挂和思念,这近一个月的压抑俨如洪水来袭,唰唰爆发而出,她蹲下来,深深抱住他,喉咙也哽咽不已,“对不起,妈咪坏蛋,走开这么多天,还不跟你通电话,妈咪跟你道歉,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没关系,琰琰不会怪妈咪,爷爷奶奶说妈咪这样做是情有可原,所以,琰琰不怪妈咪!妈咪还是琰琰最爱的人。”
“那爹地呢?爹地不是琰琰最爱的人?”想到是自己的一时意气导致妻儿承受分离之苦,贺煜内心懊悔,先是眼眶红红地默然一阵,随即打趣出声,欲平复这伤感的气氛。
果然,小家伙迅速抬头,看着他,咧嘴道,“爹地也是,爹地和妈咪都是琰琰最爱的人,还有妹妹,当然,还有爷爷奶奶!”
看来,这段时间小家伙与爷爷奶奶的关系深厚了不少,凌语芊抬眼,望向旁边另外一双人影,迎着他们慈爱依旧的眼神,她回了一个会心感激的笑。
一番小别,过程虽伤,所幸结局皆大欢喜,日子回归了平静温馨,这天,凌语芊正在学着织毛衣,忽然接到贺燿的电话,“大嫂,快开电视,有好东西看!”
凌语芊先是挑眉迷惑一下,随即恍然大悟,笑着对电话那边的小叔子回了一句好,挂断电话后,事不宜迟地把电视打开。
清晰的画面上,一片热闹喧哗,最亮眼的是镁光灯直闪不停,焦点都集中在会场中央那抹气场强大的男人身上。
今天他一身纯黑色西服,一头黑发有型有款,俊美绝伦的脸上再也不见往日那双伪装的眼镜,今日,是他正式回归贺氏集团的日子,也是他正式以贺煜的身份亮相于大众面前,此刻正以贺煜的装束出现在记者招待会上。
他果不食言,从乡下回来后,立刻着手市委书记辞职一事忙碌,轩辕墨知他心意已决,只好根据原计划,借用特殊调动原因让“贺熠”离开G市,另派高官接替他的工作。
媒体都是触觉极度灵敏的人群,早就听闻贺煜的真实身份,也知今日这个记者会不同寻常,因此,出席的记者比以往任何人的记者会都多,大家都想知道,贺煜会怎样解释这几年的离席。
面对众人热切关注的目光,贺煜一如既往的从容和淡定,丝毫不把他们放在心上,他照计划跟大家宣称,前几年身体抱恙,休养去了,现在身体康复,重返集团工作。
他刚说完,如他所料,有个不知什么报社来的记者,大胆提出一个问题,直指他前几年其实并非生病,而是为国家办事,先前大名鼎鼎的市委书记其实就是他本人,记者还提到前几年那个刊登贺煜因犯罪而被国家处死的新闻,证实贺煜养病理由不成立。
这样的问题,可算是在场所有记者心中的问题,由于大家有所顾虑,不敢立即提出,这一刻,众人无不对这个首当其冲的同行又羡又敬,而后,纷纷盯着贺煜,等待贺煜的回答。
贺煜仍然一派镇定,风云不惊,精明锐利的眸子来回扫视了一下在场每个人,大方承认出来,“好吧,既然这位记者朋友提到,我也就不做隐瞒,嗯,不错,过去几年,我是接受国家委派的重任,帮忙肃清和消除一些伤害到国家与商界的黑暗行为,我是一名中国人,有义务捍卫国家与国民的权益,我很荣幸自己有这个能力,也非常感谢国家如此看重我,给我一个如此有意义的任务。而我和我的伙伴们,尽管面临重重困难,但仍坚持不懈,毫不放弃,最后终不负重托,顺利完成任务。现在,坏人已除,我重新回到自己的岗位,继续发扬光大我贺家的基业。当然,不管我从政或经商,我都会秉着为国争光和服务的宗旨,任何对国家有害的行为,我绝不会做,也不容许,只要国家需要我,我会义无反顾地站出来,继续与任何伤害国家与国民的恶势力斗争到底!”
一番言语发自肺腑,一字一句都热血沸腾,深深撼动着在场人群的心,台上万人瞩目的男人话音刚落,台下立即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这一波接一波的掌声中,充满了崇拜,敬仰,欣赏,钦佩!
看着电视屏幕上热闹非凡的画面,看着那个如星星般璀璨耀眼的男人,凌语芊满心自豪和感动,渐渐笑弯了眼。
两个月后
G市省人民医院妇产科
某高级产房外的走廊上,一大群人几乎把走廊占满,每人脸上都透着一种矛盾的表情——既焦急紧张,又期待欣喜,其中那个身材最高大伟岸的男人尤为明显,只见他剑眉深锁,修长的腿不停来回踱着步,仔细一看,不难看到他饱满的额头遍布着一层细小的汗珠。
盼了这么久,总算等到今天这个圣神的日子,上午十点钟,他正在集团主持着股东会议,讨论一个非常大的投资项目,忽然接到通知,说他老婆羊水破了,正被送往医院,他一听闻,立刻跟在场的股东们说了一声会议押后,在股东们惊诧震愣和迷惑不解的注视中闪电般消失,以最快的速度直奔这儿。
她分娩,最需要安慰和鼓励,他也准备好陪她的,可他的小妻子不同意,说什么男人一旦看了老婆生孩子,会留下阴影,导致对房事产生排斥和恐惧,当时他一听,立即翻白眼,这是什么谬论呢!当初生琰琰时,他在国外遭遇海啸,没法参与,这次他是真的很希望能在她最艰难的时刻陪着她,可惜小女人不领情,还不惜发出各种威胁,本来,还有一个办法是剖腹产,干净利索,但小女人又说那样会在肚子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疤痕,影响美观。孕妇最大,他根本不敢逆她的意,以致现在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已经三个多小时过去了,并无令人欢喜放心的结果,他只听到里面不断传来一声声发自于她的凄厉的惨叫,每听一次,他就觉得心房一揪,恨不得立刻冲进去,然而他又怕这样鲁莽的行为会不会弄巧成拙,毕竟,那小女人的脾性是越来越难控制了的。
“哥,您放心吧,生孩子都是这样的,我听说有人还生了两天两夜呢。何况妈在里面陪着,大嫂不会有事的。”见贺煜已焦急得近乎崩溃,贺燿忍不住上前劝慰。
紧接着,贺一航与池振峯也纷纷朝他投以安定的眼神,就连随大家一起守在外面的几名保姆,也一人一句说着乐观的话,可惜,依然没法平息贺煜心中的慌乱和焦虑,直至,紧闭的房门猛然从里面打开,一名助产士走了出来。
贺煜头一个冲上去,询问情况,助产士得知他是产妇丈夫,便也赶忙道,“产妇都快要没力气了,我们希望她最亲近的人能进去给她打打气。”
听及此,贺煜再也顾不得凌语芊之前那些反对话语,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时,高大的身影已冲了进去。
里面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糟糕得多,产床上躺着的人影头发散乱,面色苍白,身上衣服几乎湿透,整个人像刚从海里打捞出来一样,而且,她的下身……望着那触目惊心的殷红的血,贺煜猛觉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往胸口重重地插了一把,他几乎是踉跄着跑过去,紧握住她的手,低沉的嗓音透出难得的颤抖,“芊芊,你还好吧,乖,别怕,坚持住。”
方才,凌语芊就一直想着他,如今见到他真的出现她的面前,她先是愣了愣,随即想到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狼狈和难看,不由得欲出声叫他出去,奈何她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连说话都变得艰难。
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贺煜更加用力地握紧她的手,语气充满心疼和霸道,“别再胡思乱想了,我一定要留下来,你也要加油,现在你什么都别管,只要想着宝宝,她那么小,那么急着出来,所以,你不能有丝毫的松懈,她早出来一秒钟,受的罪就越少,这是你的女儿,是我们的小宝贝,我们绝不能让她受苦的,对吗?”
是的,这些她当然知道,宝宝在她肚子里,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也比任何人都想宝宝尽快出世,这也是刚才即便很痛很痛,痛得她几度休克,她都咬牙忍着,直到用完全部力气。
“好了,都先别说话,时间拖得太久,孩子会有缺氧的危险,咱们继续吧。”忽然,主掌医生客气又威严地提醒出声,她是妇产科最有权威的医生,成功接生过无数分娩,然而凌语芊身体状况相当特别,怀孕期间曾受过多次创伤,以致她技术再高明,也有点困难。
这时,季淑芬也插了一句,刚才她一直目睹着整个过程,可谓心惊肉跳,对凌语芊疼惜到骨子里,她看着凌语芊,温柔慈爱地鼓励,“语芊,乖啊,再忍一忍,宝宝很快就出来了。想想啊,她是你和阿煜的孩子,那一定是个极漂亮的小公主。”
凌语芊抿紧着唇,感激地回望着季淑芬,而后,目光重返贺煜身上,贺煜满眼深情和怜爱,握住她的手,力度一寸寸加大。
事不宜迟,分娩继续,又是一番令人惊心动魄的情景,凌语芊痛得死去活来,几度窒息,幸得贺煜在旁不断鼓舞和安慰,再过一个小时后,一声清脆而洪亮的初生婴儿啼叫终于划破紧急凝重的产房。
紧接着,是助产士医生如释重负的道贺声。
“恭喜恭喜,是个小千金!”
小千金,真的是女儿,自己总算把她生出来了!
凌语芊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强撑着疲倦不堪的眼皮,散涣的眸子朝助产士方向瞄了一下,放心昏迷过去。
贺煜先是为助产士的道贺松了一口气,见凌语芊昏迷,整个人再次陷入惊恐状态,厉声呼叫医生。
医生给凌语芊检查一下身体,笑道,“没事,她太累了,睡过去而已。”
“阿煜,别怕,大部分女人生完小孩都会这样的,医生说没事就没事,这下好了,终于母女平安,谢天谢地。”季淑芬跟着安慰一下儿子,从床前走开,去看医生给宝宝清洗,穿衣。
贺煜则继续对着凌语芊安详的睡颜注视片刻,待季淑芬抱着宝宝过来喊他,他才暂且移开视线,转看向那刚刚出世的小东西。
小东西脸儿红红的,皱皱的,五官还不明显,贺煜却觉得这是世上最漂亮的小宝宝,他伸出手,修长的指腹轻轻勾着她细小柔嫩的手指儿,俊美的容颜散发着伟大的父爱。
这是他的小女儿,是芊芊拼尽力气为他而生的小宝贝,又一个见证着他与芊芊彼此深爱的结晶,真好!
朝小东西凝望了一阵,贺煜视线重返产床上沉睡的人影,医生已为她清理干净身体,穿戴整齐,可他脑海依然深刻记住她分娩时楚楚可怜的模样,那时的情景,确实触目惊心,让人魂飞魄散,但他并不会因此留下任何排斥的心理,反而对她更疼惜怜爱,若非她此刻身体状况不允许,他真想马上就跟她做那种事,让她知道,他有多想要她,有多爱她!
凌语芊足足昏睡了三天三夜才苏醒过来,一睁眼便看到贺煜守在床前。这几天,贺煜把公司大小事务都交给振峯他们,一直守在这里,就是希望她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他。终于,她醒了!尽管她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但样子已不似先前那么恐怖。
他握住她的手,神色难掩激动和欣喜,且不忘询问她的身体状况,“有没有感觉哪儿不舒服,来,告诉老公。”
凌语芊轻轻勾了一下唇角,挤出一抹苍白的笑,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末了,美目四处环视。
“想看小宝宝是吧,你稍等,我抱她过来。”贺煜立即会意,边说边站起身,走到旁边的婴儿床,将女儿抱过来。
凌语芊迫不及待地接住,一看,即时热泪盈眶。这就是她拼了命生出来的小女儿,那么的小,那么的娇,那么的美。
仿佛知道这就是妈妈,小宝宝忽然睁开眼,圆溜溜的大眼睛,乌黑透亮,黑白分明,俨如两颗黑葡萄,透露着让人忍不住怜惜疼爱的意味。
凌语芊心潮澎湃,激动满怀,贺煜伸臂过来环住她,在她面颊轻啄一下,哑声说,“芊芊,辛苦你了,谢谢你为老公生了一个这么可爱漂亮的女儿!”
凌语芊侧首,一下子便沉溺在他那满满是爱的黑眸中,然后,俏脸一热,漾起幸福的笑来。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季淑芬与贺一航带着琰琰走了进来,见凌语芊醒了,琰琰先是一愣,随即迅速冲过来,高兴不已地道,“太好了,妈咪终于醒了!”
凌语芊本是搁在女儿脸上的手,缓缓抬起,摸着琰琰的脑袋瓜,柔声道,“放学了?”
琰琰轻快地应了一声嗯,仿佛想到什么,回头从季淑芬那接过一样东西,呈献到凌语芊的面前,“妈咪,送给你!”
是一朵康乃馨。
这几天,小家伙每次放学途中,都要季淑芬带他去花店买一朵康乃馨,买了三天,总算可以送出去了。
凌语芊脸上即时露出欣慰感动的笑,接过花儿,放到鼻子下方轻轻一嗅,跟琰琰说了一声谢谢,且问道,“琰琰要不要看看小妹妹?”
“要!”琰琰又是大声一应,迫不及待地逗起小宝宝来,“妹妹,哥哥又来了,你今天乖不乖啊,以后可不能老是哭哦,妈咪生你已经很不容易,你不能再让妈咪累着,否则哥哥打你小屁屁呢。”
老气横秋的童言童语,对出世不久的小宝宝来说丝毫没有感受,倒是把周围的大人们逗笑了,特别是贺煜,往琰琰脸上捏了一把,宠溺的语气哼道,“你要妹妹听你话,首先你要以身作则,以后不准再那么黏你妈咪了知道吗。”
谁知,小家伙不甘示弱,反击,“那爹地也要树立好榜样,以后要加倍疼爱妈咪,不能做出任何惹妈咪生气的话,否则,我和妹妹都会鄙视你的!妹妹,哥哥说的对吧?”
呵呵——
恬静的病房瞬时又响起一阵快乐人心的欢笑,季淑芬与贺一航都欣慰地笑了开来,空气里,更加温馨,甜蜜。
将近一个月后
贺家大庄园里,张灯结彩,宾客满席,衣香鬓影,筹光交错,到处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大家都在为贺家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小玥玥的满月宴庆祝欢腾着。
打自重掌集团以来,短短数月里贺煜不但将原本死气沉沉的贺氏拉上正常轨道,还雷电风驰整了一系列大动作,令贺氏再次以强者的姿势回归众人面前,在G市掀起一股大浪潮,轰动了整个商界,巴结讨好他的人越来越多,趁着今天这个大好日子,宾客络绎不绝,有些是贺家主动邀请,有些则是透过朋友同行关系,厚着脸皮自告奋勇前来参加,不止商界,来自政界的人也多不胜数,什么部级,处级,厅级,正级副级等,只要叫得上名堂的,都能在人群中找到,这些人各各都是人精,都知贺煜与朝中某些大人物关系极好,纷纷借机前来拉关系,为将来晋升做必要准备。
相较于从前的我行我素和倨傲不羁,贺煜这次变得来者不拒,游刃有余地周旋众人之间,忙得不亦乐乎。
至于凌语芊,也没闲着,身为贺煜的太太,应酬那些贵妇是必须,好在前段时间于生意场上磨练过,如今应对起来倒也从容不惊,一派自然。
她本来就很美,今晚经过一轮精心装扮,更是光彩夺人,绝色无双,成了全场的焦点,比贺煜还吸引人们的目光,特别是那些贵妇名媛,围着她叽叽喳喳,赞口不绝。
有的说她天生丽质,有的说她皮肤很好,有的说她衣服很别致,还有她的耳环,项链,戒指,胸针等等,但凡她身上叫得出名的装饰品,都被那些女人们拿来赞美一番,有个女人尤为夸张,竟然问她用的是什么洗发水和沐浴液,让凌语芊简直哭笑不得,她总算彻彻底底地体会到,什么叫众星拱月,于是,忍不住朝那个给她这一切荣誉的男人深深一望,正好,那人也忽然往这边看过来,与她四目相对,紧紧纠缠在一起。
“啧啧啧,贺总与贺太太不愧是心有灵犀,真是羡煞旁人啊!”其中一个贵妇,观察力真够无敌,立马发现了,而且,立马又借机谄媚讨好一番。
其他人不甘示弱,纷纷附和,起初,凌语芊还能笑得自如,可渐渐地,贺煜似乎看出什么状况,冷不防地冲她眨了眨眼,对她射来一道深意的魅笑,还坏坏地向她竖起大拇指,她便免不住脸红起来,精致的五官尽染窘迫之态,然后,撅起小嘴,回他一瞪。
如此一番隔空打情骂俏,同样落入周围人的眼中,大家又纷纷羡慕不已,凌语芊顿时更觉尴尬,说话开始结巴起来,幸得肖逸凡和肖大婶及时出现,将她从窘况中解救出来。
早在半个月前,贺煜派去的人马已找到肖逸凡,原来,这家伙在意大利某个小镇当起了农场主,农、畜、牧业样样做得随心应手,最近,为了研植一种有机种子,一头栽在农场里,对外界不闻不听,若非贺煜寻找,恐怕还躲在那里乐不思蜀、逍遥快活呢。
当他回到G市,距离凌语芊生完宝宝已二十多天,知道母亲对他十分牵挂和担心,又知道母亲打算来参加宝宝的满月宴,肖逸凡便先回家一趟。原本前两天就能带母亲过来的,不料碰上家中一头水牛生娃,只能推迟到今天,急赶慢赶,幸好没错过这个意义深重的宴席。
肖大婶带了两大麻包袋东西过来,里面都是一些特产,鸡蛋,鸭蛋,菜干,草药,豆干,玉米,各类干果,还有一些催奶的土方,只差把家里的家当都搬过来了。
看着那一大堆吃的,想到这些都是自己要吃的,在月子里已经进行过一段大补的凌语芊直想冒汗,当然,还是由衷地感激老人家,这些东西虽不值什么钱,却是凝聚了老人家对她无尽的疼爱。
知道老人家期盼小宝宝,凌语芊马上吩咐保姆将小玥玥抱过来,果然,肖大婶立刻笑眯了眼,抱着小玥玥爱不释手。
过了一个月,小家伙五官已经慢慢长开,尽遗传了妈咪,还比妈咪略胜几分,才小小年纪就俨然一个美人坯子,贺煜曾无数次看着小家伙,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道,“小玥玥长得这么好看,以后得寻怎样的女婿给她呢,我担心这世上有没有男人配得上我女儿。”
凌语芊每次听后都哭笑不得,嗔骂他臭美,王婆卖瓜自夸瓜甜,谁知他邪魅一笑,嘴唇贴到她耳畔,打趣道,“哎,我不是王婆,你才是王婆,我是王公。”
说完,还一副洋洋得意状,凌语芊抓住漏洞,取笑他,“嗯,你是王公公,王太监。”
结果,被男人狠狠收拾了一回,除了最关键的一刻没做,身上其他部位都被男人舔吃得一干二净,赤果裸向她证明,他才不是太监。
回想着这些甜蜜的情景,凌语芊羞红了脸,甜腻了心,贺煜刚应酬完一轮,走过来看看她,正好见到她此刻的模样,不由得长臂一伸,揽住她,贴着她的耳朵问,“在想什么想得这么春心荡漾。”
霎时间,凌语芊两颊更加火热,媚眼如娇如嗔地瞪了他一眼,哼道,“不告诉你。”
“呵呵,不用你说,我已知道你在想什么,别忘了,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呢。”男人强壮的手臂收得更紧一些,身体也朝她靠得更近,低沉的嗓音多起一丝暧昧之色,“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吧,你放心,老公已做足准备,一定好好补偿你,喂饱你。”
呃——
凌语芊羞得抡起拳头,准备朝他捶打过去,正好,背后出其不意地传来一声久违的呼唤。
“姐姐。”
这声呼唤,轻轻的,柔柔的,带着几分熟悉,凌语芊已很多年没听过,但丝毫不妨碍她记忆深刻。
本是充满羞涩娇媚的笑,顷刻间像被什么冻住,凌语芊浑身僵硬,好半响,才晓得缓缓回头,见到那个思念多时的倩影,更是激动落泪。
是薇薇!
薇薇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她的薇薇,已经脱去稚气,变成一个娇媚可人的大姑娘,比原先更美,更迷人,还有……目光触及薇薇那身孕妇裙装下微微隆起的腹部,凌语芊再次震得没法动弹,她迅速转移视线,本能地看向薇薇旁边那个拥住薇薇的男人。
是……昊宇!
对于凌语芊投来的吃惊神色,昊宇回以礼貌客气的微笑,目光随即转向贺煜,笑着发出话来,“老大,恭喜你老来得女,再当老爸。”
“什么老来得女,昊宇,你这种嘴还是那么欠扁,老大才比你大两岁好不好,他老的话,你也老呢。对了,照你这么说,等你儿子生了,你也算是老来得子喽?”李承泽迫不及待地回应,紧接着,是一阵阵呵笑声。
原来,早在五个月前,池振峯就接到昊宇发来的通知,说薇薇已经找到,不过,昊宇跟池振峯提出一个请求,叫池振峯先别告诉凌语芊,因为他想和薇薇在那边呆一段时间再回来,振峯纳闷,可惜昊宇不解释,后来还连电话也关了,振峯于是一直没告知凌语芊这事,直到半个月前,振峯再次接到昊宇电话,说会在贺煜女儿满月宴上带薇薇回来,给凌语芊一个惊喜。
振峯是贺煜的左右臂,这事早跟贺煜说了,贺煜对昊宇这小子无端端将他小姨子留在那边也甚是不懂,如今一看,似乎有点明白怎么回事了。
眸间含着一抹兴味的笑,贺煜挥拳毫不客气地锤在昊宇的肩膀上,戏谑,“你这小子,敢将拐骗人的伎俩用在我小姨子身上,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话毕,又捶了一拳。
昊宇但笑,不语,倒是凌语薇这小妮子,见状蹙了一下眉,略略担忧地道,“姐夫,您不能老这样打昊宇哥哥,会把他打伤的。”
“哟,果然女大不中留,薇薇这么快就胳膊往外拐了,怎么,心疼老公了?”
“呃……不是老公,还不是!”凌语薇马上红了脸,天真无邪地辩解,顷刻间,场面又是一阵爆笑。
唯独凌语芊脸上无半点笑意,依然震惊无比地看着薇薇,看着昊宇,薇薇竟然和昊宇在一起?昊宇还将薇薇的肚子搞大了?这个昊宇,是个花花公子,曾经游戏人间,换女人如换衣服,他对外面那些女人始乱终弃也就罢,竟把主意打到薇薇身上,薇薇那么单纯,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嘛!
越想,凌语芊心中越加气恼,昊宇已感应到她强烈的敌意,赶忙朝她看了过来,对于她的质疑和愤怒,并不做任何解释,而是再次递给她一个友善的眼神,眼底蕴藏着一抹无比坚定之色。
贺煜突然也伸手过来,将凌语芊拥入怀中,低声道,“放心吧,昊宇这次对薇薇是真心的,你就算不相信他,也该相信你老公我。”
凌语芊抬头,仰视着他,满眼狐疑,继而,接到贺煜肯定依旧的保证。
这时,凌语薇从昊宇怀中出来,走到凌语芊的身边,挽住凌语芊的手,兴冲冲地道,“姐姐,小宝宝好漂亮哦,到时薇薇生出来的宝宝是不是也这么漂亮?”
凌语芊迅速把头转过去,迎着妹妹雀跃难掩的神色,怒气不觉消退许多,美丽的容颜也终露出一抹笑来,柔声问道,“薇薇已经怀孕多少个月了?”
“昊宇哥哥说就快四个月了。”凌语薇举起四根手指,甜甜地应道,举手投足间尽是为人母的喜悦和骄傲。
凌语芊于是也笑得更浓,“这么大了呀,那再过六个月薇薇就当妈妈了哦。”
“嗯,到时,宝宝可以跟小玥玥一起玩,一起上学。”凌语薇依然一副娇憨状。
凌语芊唇角又是一翘,在她秀气小巧的鼻尖宠溺地刮了一刮,视线重返昊宇身上,只见到,这家伙仍一脸坦荡,笑意温温。
不一会,季淑芬与贺一航走了过来,告诉大家宴席正式开始了,作为今晚宴席的主人,贺煜和凌语芊自然要发挥重任,凌语芊便也无心暇顾凌语薇,细心地对凌语薇叮嘱一番,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昊宇,抱着小玥玥随贺煜朝会场中央走去。
隆重而盛大的宴席,持续了好几小时,最后在一片普天同庆中圆满结束,按原计划,送走宾客后,贺煜会带凌语芊到G市某个小岛屿——当年贺煜曾买来下来建成城堡送给凌语芊的地方过几天,享受二人世界。
不过,由于薇薇忽然回来,而且,还是这样的情况下归来,凌语芊一肚子疑问,送完宾客于是想去找薇薇问个仔细,却见振峯跑来跟他们说,昊宇生怕薇薇累着,先带薇薇离开了,凌语芊于是怒火再起,再也忍不住,直骂昊宇是个大坏蛋。
贺煜哭笑不得,一个劲地安抚她,且继续保证昊宇对薇薇是认真的,让她别过于担心,昊宇和薇薇又不会消失,回来再慢慢谈也不迟,好说歹说了一通,差点不说破嘴唇,总算让凌语芊安定下来,如期展开他们的二人世界之旅。
贺煜回归真实身份,这个曾经被封起来的地方也就物归原主,在贺煜马不停蹄、安排人手将这座荒废了多时的岛屿重新修葺收拾一番后,岛上一景一物变回原先状况,就好像那些不好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似的。
黄昏时分,贺煜携着凌语芊,赤脚踩在柔软的细沙上,沿着金黄色的海岸线漫着步,海风习习,涛声轻轻,让人有种繁华过后心境平静的幸福感。
两人手牵着手,一起欣赏美丽的日落,看海鸥群飞,捡七彩贝壳,品尝烛光晚餐,一切仿佛回到从前,却比以前更加快乐,满足。
晚餐结束后,凌语芊窝在贺煜的胸前,踏着月色散步,她始终放心不下凌语薇,又问起了凌语薇的情况,贺煜则又是耐心地安抚她,“好了,真的不用担心,昊宇的个性和为人我很清楚,他私生活确实曾经有点混乱,可他这个人,有一样跟我特别像,一旦找到心中那个人,便再也不会改变,我虽不清楚昊宇为何会喜欢薇薇,但他确实是喜欢上了,而且,对薇薇的爱并不比我对你的浅,薇薇也那么喜欢他,你何不乐见其成?薇薇始终要嫁人,与其嫁给不知底细的,何不嫁给一个彼此相爱的?至于你要是担心薇薇将来会被欺负,你大可放心,绝不会有这种事发生的,薇薇嫁给昊宇,会很幸福,就像你和我,我们都会永远相亲相爱,绝不分离的。”
凌语芊定定望着他,看到了他眼底满满的情意,不安的心于是慢慢平定下来,重新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继续迈步往前,走着走着,又忽然停下,仰起头,略带担忧,“不知小玥玥现在怎么样,你妈会不会搞不定她?”
贺煜俊颜一怔,随即笑道,“你放心吧,我妈也是个当过母亲的人,她会带好小玥玥的,再说,家里还有一大堆保姆呢。”
“但怎么说都不及妈妈亲,贺煜,其实我们今晚不用来这里,在家过就好了。”凌语芊说着,往他身上摸去,“对了,手机呢,给我一下,我打个电话问问。”
贺煜阻止她,笑意依旧,“不用问,真的不用担心!你呀,这都舍不得,那下个月你要是去B市,好几天才回来,还怎么放得下?”
“啊?去B市?做什么?”
“一个朋友结婚,邀请我们参加。”
“朋友结婚?谁啊,轩辕彻吗?”
“不是他,另一个朋友,关系也挺好的,嗯,是一个传奇的人物。”
是一个传奇的人物?一听这样的字眼,凌语芊顿时来了兴趣,迫不及待发问,“什么传奇人物?你不是已经够传奇了吗?”
“他才是真正的传奇,是我结识的这么多男同胞中最有魅力的一个,对了,你们女人不是常说什么男神吗,嗯,他就是男神中的男神!”
噢噢!
这个男人,一向自视甚高,任何人在他眼中都似乎不成气候,即便是轩辕彻,也不配他用到这样的字眼。如今,他却这般夸奖抬高一个人。
“他叫什么名字?”凌语芊越来越充满好奇了,而且兴奋不已。
“御宸希。”
御宸希?名字不错,挺好听。
“那他老婆叫什么?”凌语芊接着问,却见贺煜竟然摇头,她即时撇嘴,惊叫,“不是说你的好朋友吗,竟然连人家老婆叫什么都不知道。”
“又不是我老婆,我干嘛要记住她的名字,御宸希的老婆的名字,御宸希记住就得了,至于我,只需记住我自己的老婆的名字。”贺煜一本正经地说完,收紧手臂将怀中娇小的身影抱得更贴近。
凌语芊顺势依偎过去,打趣地问,“哦,那你老婆叫什么名字?”
“凌语芊。”
“凌语芊老公叫什么名字?”
“贺煜。”
“那我老公叫什么名字?”
“贺煜!”
凌语芊俏脸上的笑越来越深,思绪随即又回到刚才某件事上,继续谈论,从而隐隐得知,那个叫御宸希的传奇人物,与他的准妻子也是经历过一场轰轰烈烈、曲折缠绵的爱情故事,于是,对这次B市之旅迫切期待起来。
这样一个传奇人物,她一定要去看看,而且,会一会他的妻子。被一个完美又传奇的男子深爱上,一定是个非常不凡的女子,他们之间又会是怎样一种惊心动魄、震撼人心的精彩人生呢?
御宸希,一个传奇的人物,连贺煜都赞口不绝,亲们想知道这个传奇的男人到底有多传奇吗?能让贺煜这个强势骄傲的大人物称为传奇,赞口不绝,又是怎样的强悍与完美?贺煜不记得名字的“人家的老婆”,是个怎样的女子?精彩内容,请随紫到新书《一宠上瘾之温缠入骨》领略和体验。新书地址在紫的作品列表中可看到,或直接输入书名《一宠上瘾之温缠入骨》搜索。新书已更新了好几章,接下来会保持每日更新,亲们收藏在书架便可每天看到最新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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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若雨,聪慧而坚强,却又如刺猬般敏感,只盼这一生能遇上这么一个人,敬她,爱她,将她妥善珍藏。这个谜一般的男人,疯狂地要她,仿佛禁欲了八辈子的饿狼样,却不许她爱他;等她如他所愿真不爱他了,他又爆发了雷霆之怒,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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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片段一】:
“你今天偷看了我的短信?且还回复了?”
“嗯?什么短信?”
“就是天瑜她们发来的那个短信啊。”
“不记得了,内容是什么?”
不记得?他大脑简直媲美电脑程序,记忆力天下无敌好不好!瞧着男人一脸无辜,笑得邪魅,想起短信的内容,诗若雨俏脸羞红得几乎滴出血来,索性把手机递到他面前。
他出其不意,就着短信内容阅读出来,“亲爱的,还记得咱们上次说的某崖论坛看的帖子不,像御宸希这种身材比率的男人,那个啥的尺寸……嘿嘿,你验证过了,是不是真的?瞧你春心荡漾回味无穷……”
“你……你干嘛读出来,你,不要脸!”
“要你就行了!”男人猛然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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