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的沙市突遭变故,活着逃到南齐市的幸存者少之又少。
那场灾难又到底还有什么隐情?
上辈子人被战争追着走,很多时候都是匆匆忙忙、仓促应对,或许……也遗漏了许多细节。
郎华最终摇摇脑袋,勉力赶走纷乱的思绪。
他转头看向兰曦,见她颓靡气息逸散,持剑时整个人透出一种奇特的气质,点了点头,颇为赞赏。
“怎么,想明白了?”他问。
“嗯。父亲的恩情我已经还了。”
她顿一顿,接着说:“曾经的兰曦早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想为你活。”
兰曦的话音里有坚定也有迟疑,看向他的一双眼睛明亮有神。
最后她缓缓问:“你……能成为我活下去的依存吗?”
可惜那时的郎华,还陷于发现小黑子的喜不自胜中,只当兰曦的话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便只是向她笑道:
“你喜欢的话就这样吧。如果当有一天,你想为自己而活的时候,我不会强留你。”
兰曦得到答案后似乎有些振奋,她紧紧握着剑鞘,默默走到了别处。
杨晓晓能看出来,那双棒球帽下露出的眼睛中,有了一种光彩。
“你叫段黑?”
郎华笑着摸摸小黑子的头顶道:“从今天起,你做我弟弟好不好?”
曾有过亏欠的最得力的手下,曾经跌宕半生、境况坎坷的少年……
不经意间他想起了很多。
想起了那个寡言少语的小黑子,想起了那个坚定执着的小黑子,也想起了那个心如死灰的小黑子……
郎华看着眼下这个虎头虎脑的孩子,他不禁想到:原来小黑子也是曾有这样活泼稚气的一面吗?
仇恨、追杀、生存……
这些曾将黑瘦少年逼上绝路的东西,这辈子郎华绝不再允许它们出现。
甚至如果可以的话,他郎华希望所有他在乎也在乎他的那些人,永远都不要有被苦难淹没的时候……
他心中正期待着,却不防备被男孩揪住胳膊狠狠咬了一口。
段晴吓坏了,忙将小黑子拽下来藏在身后,一遍遍地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男孩却还不依不饶地,仿佛一头幼兽般龇着牙叫道:“不许你惦记我姐姐,你想也别想。”
被误会是想“要当对方姐夫”,对郎华倒还真是件有趣的经历。
“哈哈哈”,他顺势调笑道,“我可不是要当你姐夫。我做你哥哥,你姐姐自然也是我姐了。你说对吧,晴姐?”
段晴本来在弟弟胡闹下脸红了,现在一听,不由得微微失望。
小黑子则警惕道:“哼,我会监视你的,你最好老实点。”
站在一边的杨晓晓禁不住气笑了:“我哥可是我哥,主动认你做个弟弟,你竟然还不乐意。我还不乐意呢,小泥猴子。”
“谁是小猴子,你才是小猴子。”小黑子在段晴怀里张牙舞爪着。
“我小?我哪里小了?”
杨晓晓居高临下俯视着小黑子——虽然他们只差三岁,可杨晓晓好歹也有一米六五,比起十一岁的段黑可是要高多了。
“就是这里哦”,段黑抬手指向对方的胸脯,“嘁,比我姐可小多了。”
段晴又闹了个大红脸,杨晓晓这次却是急了——不带这么攻击人的啊!
“站住,看我怎么收拾你。”
杨晓晓跳起来,追着就要打小黑子的屁股。
“你就是打死我,也不会变大的。”
受害者急忙抱头鼠窜:“哎呀,救命啊,飞机场成精杀人啦。”
看到这一幕,幸存者们被欢快的气氛感染,都禁不住露出笑容来。
郎华也对此微微一笑。
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这些孩子可以永远这样欢笑着,不必沾染血腥,也不必背负仇恨、压力和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