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今天这一宴,实在不该摆。本是探囊取物的事情,现在又多了鹿七郎这个搅局者,平添几分风险来。”
蛛狰亦是皱眉:“殿下觉得,鹿七郎也有所察觉?”
“他的天生灵觉太恐怖了,一入天息荒原,便感应机缘。”蛛兰若叹道:“再加上灵感王的名号,让羽信这蠢货乱了阵脚,刚才竟自泄根底。鹿七郎何等聪慧,怎会不察?”
羽信有什么必要点一句蛇沽余身上有隐秘?
如果他是个聪明人,他不会说出来得罪鹿七郎。
如果他是个蠢货,他只会憋在心里悄悄行动。
偏偏他在两者之间,不够聪明,又不够愚蠢!自己又身怀隐秘,被灵感王那一句故意试探的“机缘”给吓到了,主动给出反应,想要转移视线。
却不知鹿七郎答应蛛狰的宴请,在席间主动谈及机缘,为自己的灵觉投石问路,等的就是反应!
可惜的是,蛛兰若也是直到现在,才想得明白。
事先若知鹿七郎的灵觉已经对神霄秘藏有所感应,她绝不会让羽信参宴,甚至根本不会让蛛狰来这一出对鹿七郎的观察。
在观察目标的同时也在被目标观察,作为地主的他们本该占据上风,得到更多有用信息。但因为羽信的愚蠢,她们在飞云楼的这一宴,显然是摆亏了。
蛛狰想了想,依然保持了自信:“就算鹿七郎的灵觉有所感应,也因为羽信,而确定了一点什么。但他必然不会知道具体的信息,对神霄秘藏肯定没有足够的准备……他争不过我们。”
蛛兰若微笑:“这正是我心中所想。让他搅局,吸走更多注意力,也未尝不可。咱们只是要控制力度,不要引来神香鹿家的大部队。”
蛛狰低头:“我明白。”
等他再抬起头来,蛛兰若已然消失了踪影。
“兄长……兄长。”
他看着杯盏中酒液的涟漪,喃喃重复了两声,忍不住叹道:“尽管知道这只是你御下的手段,我听在心里,还是很受用啊。”
……
……
传教猿老西,授业猪大力,训斥柴阿四。
又是风平浪静的一天。
龙虎参确实是不错,一根下肚,伟大古神的血气都恢复许多。柴阿四用了些龙虎参须,效果也很好。
真是两全其美。
只可惜猿小青身家不丰,掏空她老爹的私房钱,也送不来第二根。
至于叫她去掏猿老西的全部身家,那属实也没有必要。毕竟猿老西的,也是伟大古神的。
这就叫私库掏得,公库掏不得。
藏身于空茫茫的镜中世界,一藏就是几个月,又不能全身心投入修行中,须得时刻保持警惕……那种孤独和寂寞,能把人逼疯。
就像牢狱里最有威慑力的惩罚之一,就是关禁闭。
但姜望心志坚定,根本不会为此所扰。
此刻他拿着一支笔,正在纸上写写画画。
这阵子的调查多少有些结果,有些消息本就是摆在明面上的,只是一般的妖族不会去关注。
他先写下三个势力——黑莲寺、神香鹿家、天息蛛家。
又写下角色——黑莲寺神秘妖王,天榜新王鹿七郎,天妖蛛懿、真妖蛛弦。
再写下事件——黑莲寺传教法堂遭毁,灵感王鹿七郎万里逐杀赤月王蛇沽余,覆盖三域的金阳台无限制武斗会。
想了想,又添上“猿家”、“犬家”、“羽家”,以及“羽信、猿梦极追求蛛兰若”,“犬熙华替代犬熙载”,“真妖犬应阳因犬熙载失踪事,与猿家、羽家乃至蛛家产生龃龉。”
他自知不是重玄胜,没有那种一眼窥破关键的智慧。便用这种法子,写出线索,慢慢勾勒灵感。
这样一看,他在近期风起云涌的摩云城里,所搅动的波澜清晰可见。
若非是他,犬熙华何以上位?犬应阳又怎会自万里之外的照云峰赶来摩云城?黑莲寺的传教事业也应该正红火才是。
如说天意如水,那么涟漪有迹可循,反卷回来的波涛应从何路,也不是不能够预判……
姜望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对天意的认知愈见深刻。
虽然有时候所知越多,所惑越多,未知越多,但毕竟于自己的修行,是一种前进。
正思考间,忽然心有所感。
姜望瞬间顿笔,换剑在手。
谨慎地观察镜子外,便发现——
一个面带微笑、体态纤柔的女妖,浮地而行,不知从何处窜进房间里,忽地往床底一卷,蜷成极小的一团。
呼吸消失,血液静流,气息就此沉寂。
整个过程不染纤尘、不留痕迹、无声无息。
姜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