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倘若最高指挥官是刘承宗,并且已对杨麒做出调动部署,则一眼就能识破离间。
额璘臣、俄木布等人若真与后金存在盟约,那刘承宗到来的调动部署,肯定已经被黄台吉知道了,自然无需那封辱骂杨麒的信。
那封辱骂杨麒的信,就是他故意露出的破绽,以换取刘承宗的嘲笑。
毕竟现在有个很尴尬的事,就是费扬古为稳住战线点了把火。
这场大火的存在,直接导致兴安岭东西两边的道路几乎隔绝,北边只有克什克腾山口,南边则要贴着边墙走。
而且南边留下的路,也因滦河的存在,让大队人马很难走。
问题是就小股明军嗷嗷割脑袋那个狠劲,小股人马也别想从那边过啊。
开仗之前,黄台吉虽然能确保兴安岭东部的情报不为敌军所知,可他同样也很难获悉西边的情报。
所以他只能通过主动暴露的手段来换取情报。
“离间几名前线将领,远不如弄清楚敌军最高将领是谁重要。”
黄台吉说着,有些苦恼地微微摇头。
他深吸口气道:“倘敌将是杨麒,则敌人只有漠南都督府的三万兵马,仗还不算难打。”
“若是刘承宗亲至,事情就麻烦了,不可寄望速胜,要把战事拖进夏季,甚至秋季,消耗他的粮草。”
实际上说这话时,黄台吉的心都在滴血。
确实,他坚信自己的判断没错。
刘承宗率军长久驻于京北,兵将的口粮消耗肯定是陕西穷鬼所难承受之痛。
可话又说回来,咱勇士之国这财政状况,就别笑话人家了。
三面驻军,他这崇德皇帝也顶不住啊。
无非是硬抗罢了。
所以虽然做了最坏情况的心理建设,黄台吉依然不愿面临最坏的情况。
很快,军列行进过程中,前方就有传信骑兵奔来报告,不过片刻,就有守门白甲兵请求入帐,报告道:“禀报圣汗,镶蓝旗急报,隘口西面敌军后撤结营,虏骑仍在战场游曳。”
黄台吉挥手命白甲出帐,面朝帐门咬紧牙关,眉头死死地皱着。
事与愿违。
蒙古兵没有调走,尽管没有嘲笑的书信送来,依然意味着西边确实是刘承宗抵达战场。
事情的棘手程度,再上一个台阶。
片刻,黄台吉深吸口气,道:“传艾松古,至科尔沁调兵;洛比,至敖汉、奈曼、扎鲁特、乌喇特等部;席白德依往阿鲁四子部塔赖、翁牛特、巴林等部。”
“蒙古诸部,蒙古诸部,各牛录出兵五十。”
此话一出,多尔衮立即侧目,就连坐着的多铎都起身道:“八哥,这不行啊!”
以往募兵,蒙古诸部都是从征,每旗拉个一百人,不至于触及大贵族的神经。
尤其今年,黄台吉刚废了科尔沁的汗号,就怕引起科尔沁贵族们的反弹,都没从科尔沁募兵。
而此次征兵,各牛录出兵五十,这是啥概念?
科尔沁六旗有一百零六个牛郎,这帮子外藩加一块也不到二百多个牛录,一下子就要从科尔沁调五千多军队。
直接把命根子抽出来了,这谁受得了啊。
但黄台吉也没办法,确实兵力不够用了,赌吧。
看是自己内部先崩,还是元帅府的兵粮先崩。
多尔衮劝阻道:“皇兄,如此屯兵,先撑不住的肯定是我们,那刘承宗粮道是长,可万一大明给刘承宗提供粮草呢?”
“若真如此,倒是好了。”
黄台吉难道笑出一声,用手拍了拍舆图上遵化的位置。
“这个地方,派人到边外就会被明军捉去,你写封信,挑旗下有家眷为奴的汉人,命其携书信给刘承宗送去,就走这里。”
“知道信怎么写?”
黄台吉看向多尔衮,手指轻轻点着桌面:“就说我汗素敬元帅,虽然想与明廷议和,但难悖元帅结盟美意,故愿暂于关外演一出戏,于辽东退避三舍,只等元帅取来粮草,再合兵攻明云云。”
“等这封信被大明皇帝收到。”
黄台吉边说,边在舆图上兴安岭西部画了个圈:“盘踞此处之元帅军,面临的就是腹背受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