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今日。
原本犯罪嫌疑人已经尽数落网,案情也清楚明晰,但在判罚之时,大理寺却遇到了难题。
对于此案,大理寺中也有不同的意见!
一派认为,应当依律从轻惩处。不管铁冰是为了什么理由,但毕竟是触犯了大周的律法,若是不罚,《大周律》岂不是形同虚设。
但更多的人却认为,铁冰求购清灵果,虽然触犯大周律法,但是毕竟不是为了盈利,而是为了救人,若是救人的善行都要被惩罚,那《大周律》才是真正的形同虚设。
最终在讨论之后,宋惠父做出了判决,将铁冰及其同犯无罪开释!
就是这一个判决,被曹守正抓到了把柄,一封奏折直达天子,弹劾大理寺丞宋惠父枉法纵罪,这才有了今日开头的一幕。
此刻的偏殿内,依旧是各路大佬云集。
李宏毅、长孙辅机、钱牧谦、于延益四位大学士,都察院的左右都御史,太子,楚王……
各方集聚于此,就是为了讨论这个案子。
“陛下,应当治大理寺丞宋惠父之罪!”
曹守正作为如今太子党的中坚和急先锋,自然第一个跳出来,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他折腾出来的。
“曹大人,治罪与否,自然有父皇明鉴,你这么急匆匆地跳出来,不会是有什么别的企图吧!”
第一个开口辩驳的,便是楚王。
在场众人之中,最不希望太子掌控大理寺的,就是楚王。
若是任由太子掌控了大理寺的力量,那么他就真的翻盘无望了!
御座之上的周帝抬起了手,针锋相对的二人才各自停下,之后曹守正便对于此案进行了深度的分析,从犯罪动机到犯罪行为,洋洋洒洒,其深厚的刑律素养体现无疑。
御座之上的周帝也微微点头,光是从刑律的专业性上,曹守正讲的是有道理的。
“宋爱卿!你是这件案子的主审,你对曹卿的指控有何辩解?!”
宋惠父出列,原本以他的品级几乎没有资格在这偏殿之中议事,但他和狄知远,现在是大理寺的实际掌权人,出了事情,自然是要问责他们两个。
“上位,曹大人刚刚所言,却有道理。但杨大人当年在补订《大周律》时曾经说过一句话:《律法》不是单纯地逻辑推演吗,更是我们对以往经验的总结。若是一味追求逻辑,人便是无情地刑律机器。”
众人都知道,这个杨大人是谁,虽然不在朝廷,但大理寺的背后满是他的影子。
宋惠父继续言道:“罪之所以为罪,不就是因为犯罪之人做了危害大周社稷之举吗?!但是铁冰,不仅没有危害社稷,反而在救助我大周吃不起药的百姓……铁冰所为,是为了救人还是为了害人?!这是最简单的道理了!即使是没读过书的百姓也能够分辨,何况于众位大人乎?!”
宋惠父的一番话,没有曹守正严谨的逻辑论证,但是却比曹守正的严谨逻辑更能说服人。
太子事先也不知道这件事情,但是现在明了前因后果之后,他内心也不愿追究这些病人的。
太子妃周明玉为他心中挚爱,他比任何都能体会病人家属听闻药时的激动。
八年之间,他不知请了多少名医,找了多少药材,每每听闻什么药材对太子妃的病有效,他都会想方设法去寻找,所以他很能理解病患们的心情。
但他是太子,现在是对付大理寺绝佳的机会,只要天子动怒,治罪大理寺丞宋惠父,那就相当于在大理寺开了一道口子,太子党便可依此而入,蚕食大理寺。
而他的地位也会因此更加稳固,皇室兄弟再无可争锋者,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
周帝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他想起了那个青年补订《大周律》时对他所说的话。
天子的权威,并不需要通过严峻的律法在彰显,而是在百姓的心中。
律法是用来安定社稷,抚顺黎民,只有守住百姓心中之善,才能守住大周的万年江山。
太祖起于微末,亲身体验着黎庶疾苦。
今上长于民间,对于百姓也能感同身受。
片刻之后,周帝开口了,声音微微沙哑,透出着明显的虚弱感。
“我大周的律法,惩的是恶,扬的是善。铁冰、马河二人为了救人,偷卖贡果。此事的关键不在偷卖,而在于救人!他们未曾以此牟利,只是为了救人……那又是谁让他们必须偷卖来救人呢?!”
周帝自嘲一笑,“是朕啊!朕心念孝文穆皇后,所以将她最喜爱的清灵果加入了贡品之中。若是孝文穆皇后知道,因为朕的一念之私,反而使得黎庶祸殃,怕是也要怪罪朕。”
“传朕旨意,自即日起,清灵果虽为皇家贡品,但准许百姓作为药材。铁冰、马河二人,虽然偷卖贡品,但是为了救人,其情可悯。然若是不罚,则大周律法威严不在……”
周帝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那便罚铁冰、马河及以清灵果入药的病患之家,在家中设为孝文穆皇后设牌位一副,日日祭奠。”
宋惠父原本以为周帝仍要怪罪,但听到这个判罚之后,第一个出列,随后于延益、钱牧谦等大佬也跟着出列。
“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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