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去,跟你说啊,平安,绝对不能去。”
“老师这人,我看的出,有主见,一言九鼎,下的决定八成是改不了。”
“更何况啊。”
他悠悠的说。
“当初要走,是我自己要走。”
“没人拉着我。”
“也没人给我钱。”
“我是他马的猪油蒙了心!”
他摇摇头。
“就这么走了。”
馆主自嘲一笑。
“真话啊,也不怕你陈平安笑话。”
“前阵子,就你工作不要也想习武那天。”
“我还在心里笑你呢。”
“我就想啊。”
“你陈平安!”
他喷的唾沫横飞。
“你陈平安有毛病!”
“脑子坏掉啦!”
“习武,习武。”
“饭都吃不上了还习武!”
越说越起劲。最后馆主指着陈平安的鼻子喊。
“你就是个傻子!”
猛的一顿。
馆主细细的看了好一会陈平安。
又捧着肚子笑起来。
笑的眼泪口水直流。
“后来啊!”
“后来我才发现!”
“什么傻子!”
“我才是傻子啊!”
“我就是个白痴!”
“怂货!”
“没卵蛋的!”
“活该一辈子没出息!”
他狠狠的骂着。
就好像正在骂的这人,不是他自己。
而是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
旁边几桌的人不时投来稀奇的目光。
陈平安见了,便歉意的点点头,说了两句不好意思,打扰了。
终于,馆主停了。
他把手放在陈平安的肩头。
“平安啊。”
“你知道,你在经历什么吗?”
陈平安就点头。
“习武。”
“哈哈哈!”
馆主又一阵大笑。
笑停了。
他就用一种奇异的目光,去看陈平安。
“不。”
他说。
“你现在的每一天。”
停了停。
“都是历史啊。”
陈平安没有听懂。
馆主才不管。
他只是继续。
大概这些话,也是他说给自己听。
“千百年。”
“不。”
“千百年都不用。”
“你看好了。”
“五十年后。”
“你,圆圆,王超。”
“还有老师。”
“全都得进教科书,你信不信!”
陈平安无法理解。
“教科书?”
“是啊,教科书。”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馆主望向天鹅绒一般的星空。
悠悠长叹。
“青史……留名啊。”
他笑着。
“这要换古代,你们一个个,还不是都得混上个这个祖那个圣的,来吃他千年的香火。”
“以后啊,子孙们要习武。”
“拜完咱老师。”
“接着就得挨个把你们仨拜一遍。”
“这叫,。”
馆主一字一顿。
“礼敬先贤。”
一番话下来。
馆主说的口干舌燥,豪气激荡。
陈平安却是想了许久,许久。
“怎么样,开心吧!”
馆主打趣。
陈平安却摇了摇头。
“我,”
他一如先前。
“只想习武。”
馆主一愣。
一张脸僵住了。
也许十分钟。
也许更久。
他自嘲的笑起。
“我算是明白了。”
“为什么老师偏偏就看中了你陈平安。”
“比不上,比不上。”
“我啊,真的是比不上。”
陈平安更是听不懂了。
他只是默默的喝酒。
之后馆主也就不提什么未来什么教科书这些奇怪的话。
他们说起了一些少年宫的趣事。
比如少年宫最新的规定,也不知背后的老板怎么想的,教人习武飞弹不收钱吧,还给补贴。
凡是习武有成的,修出劲力的,一月一万。
不是所有人都跟陈平安三个一样。
就算路明非给开了路,也不见得立时就生了劲力。
他们仨属于厚积薄发。
给些补贴也是情理之中。
真要说来,一个月一万就能定下剑心空明的师徒名份。
九州灵宝宗的老不死能嫉妒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揍人。
尽管他们不一定能打过阎罗就是了。
至于旁的趣事,似乎是武道班里有些沙子,别的武馆的人安插进来捣乱的。
这些天也陆续清理了出去。
同时,这座城有个叫贾大力的馆主,涉嫌逃税漏税,违法经营,不实宣传,还使用危险物品进行教学,被学员告上了法庭。
顶点
“听说啊,这人,姓贾的。”
馆主给陈平安讲。
“这回可算是栽了!”
“进去啊。”
“起码十年。”
他摇摇头,啧啧两声。
“这捞的钱越多,回头进去,也就越久。”
陈平安往地上撒了杯酒。
馆主奇怪的看他一眼。
“你这是?”
“手抖了。”
“”陈平安说。
馆主撇撇嘴。一个修出了劲力的武者。
还能手抖?
反正他是不信。
但,无所谓。
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秘密。
什么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那是小孩。
成年人嘛,难得糊涂。
“来来来,喝酒喝酒!”
馆主招呼他。
“今天晚上,不醉不归!”
他大笑着。
“这要再过三十年,我可就没那个机会,能和你陈平安喝酒啦。”
“趁现在,你还没进教科书。”
“我们,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