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一声跪在地上扑到吴夫人怀中,只唤了一声“娘”,便抽泣起来。
梅海泉与吴夫人登时吓了一跳,但见婉玉连斗篷都未穿,浑身冻得发凉,待一抬头更是满面泪痕,不由又是一惊,忙询问发生何事。
婉玉抽抽噎噎的并不搭腔,过好一阵,方道:“昨儿个晚上,住在我房里的那两个女孩子,在背后编排我不是,双姐儿说我是柳家小妾生的,攀高枝儿才到了府里……还说我是外人,不是府里的正经主子。我听了心里难受,便出去问她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问她话她也不理不睬的……因为夜了,我也能忍着气回去,流了半宿的泪儿,今儿个一早又去问双姐儿,谁想她反说我不是,说我欺负了她,闹着要家去……她的妹妹也偏帮着她……我……我只能来求爹爹和娘亲……”说着又滚进吴夫人怀里哭了起来。
梅家二老素对婉玉的话深信不疑,听闻此言,吴夫人怒道:“你怎不是正经主子了?你若不是主子谁还能是?那两个小姐妹看着文文静静像是安分守己的,想不到背后竟然这般嚼烂舌头。”说着见婉玉哭得伤心,连忙安慰道:“好孩子快别哭了,天气冷,别弄坏了身子,待会子我让丫鬟给你端一碗滚热的乌鸡汤来。”
梅海泉将下人都挥退了,拧了眉头道:“什么霜姐儿、雾姐儿的,是什么人?”
吴夫人道:“就是你三堂弟家的那对儿双生女,唤作燕双、燕回的。”梅海泉素不理内宅之事,“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婉玉流着眼泪道:“如今这般,我活着也无趣,珍哥儿不在身边儿,守着爹娘还让旁人嚼舌头,别的房只怕是和这两人想的一样,都不认我呢,都觉着我是攀高枝儿来的,不是梅家的正经主子,若是如此,我还不如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吴夫人亲自端了汤来,婉玉也推了,只在她怀里痛哭。
吴夫人听了婉玉的话如同摘了心肝一般,哽咽道:“你若做了姑子,这不是要了我的命,我生了你们兄弟姐妹三个,独独最亏欠你……你年幼遭不测,便是我看顾不周;后嫁错人家,也是我识人不清。如今你虽回到我身边,想让你过几天好日子,但又让你骨肉不得团圆,让旁人在后面说你的闲话……”说着眼泪便滴了下来。
梅海泉听了心里亦不是滋味,强笑道:“大过年的怎哭起来了?快将泪收一收,你若是想珍哥儿了,我便差人早些接回来。”
婉玉见自己爹娘这般,便又换了一番形容,将泪拭了,缓缓道:“我原想着那对小姐妹年纪轻,便也想着将此事压了,只需跟我陪个不是,让我在丫鬟跟前有个脸面便是了。谁想到那两人竟闹着说我欺负了她们,要找亲大伯亲大娘来评理,还要家去,话里话外的噎着我,倒像我是个恶人似的…...我自己吃了亏受了气倒是不怕,怕只怕这事传扬出去,我便没有立足之地了!日后丫鬟婆子还有各房的那些亲戚,还不各个都在背后说我不是梅家的正经小姐?说到这里我便觉得委屈,我分明是爹娘的孩儿……”说着又要落泪。
吴夫人忙安慰道:“不过是两个不经事的小丫头胡乱说的,你一个明白人,自然知道这样的事不该放心上。”一面说一面对梅海泉使眼色。
梅海泉则想着另一桩,暗道:“莲英说的亦有些道理,若是外头的人都因她是过继来的便看轻几分,日后她怎能嫁到上等的人家里?即便是嫁了,又会不会让公婆轻视欺负了去?”想了一回,便对吴夫人道:“待会儿你去问问清楚,教一教三堂弟的女儿,留她们到午时就备马车给送回去,说莲英身上不爽利,怕过了病气给她们,派个老嬷嬷过去将今儿的事稍稍透露一点便是了。”
吴夫人心领神会,点头笑道:“正是这样。”
梅海泉又对婉玉笑道:“既然已经来了,就在这儿用了早饭罢,待会子让丫鬟打水进来给你洗脸,我带你到书房去,这些天我淘了几幅好字给你看看。”
婉玉听梅海泉这样一说,知自己所求之事已成,便将泪收了,道:“还是爹爹娘亲疼女儿。”说完站起来亲自布菜奉汤,殷勤侍奉。
婉玉原以为日后便与这双生女再无瓜葛,谁想日后再起波澜,竟与这二人有莫大的牵连。
欲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