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胜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彷佛一团火焰在燃烧。
他瘦削的脸上露出一丝惶恐:“赈济灾民、平息水患怎么会是违逆天命,我听闻上天有好生之德,怎么会坐视百姓流离失所,命在旦夕?”
城隍道:“县令徇私枉法,贪官不修德政,触怒上天,予以警示。命中注定,要死一万流民,寿籍上记载得清清楚楚。你下令救济,看似是救人,只不过是将流民的命数转嫁到其他百姓身上。”
“流民不死,水患不息。到时候必然整个吴宁县都要陷入前所未有的灾殃,死的又岂是流民那么简单?”
刘胜满脸的不可置信。
城隍道:“你不要以为我是吓你。你违逆天数,已经犯了大罪。你虽孤身一人,但你父母亲族的冤魂都已经在九幽下受苦受罚。若是良姬受我庇护,只怕也要受尽罪罚。”
城隍伸手一点,一道光芒落在刘胜的酒杯里,“你看。”
只见酒杯之中光芒摇晃,出现了一副刀山炼狱图。
赤红的火焰烧得利刃通红,刘胜的父母被推搡着在刀山上行走,受刀刃加身,火海焚身之苦。
刘胜勃然色变,道:“我父母一身行善积德,为何遭此罪行?”
城隍叹息道:“令尊令堂自然无罪,奈何你违逆天命,罪无可赦。你父母甘愿代你受罚,为你赎罪。”
“可怜天下父母心。”城隍评道,而后微微抬眼去看刘胜的反应,道:“若你不能迷途知返,只怕会枉费令尊令堂一片慈心。”
刘胜手脚冰凉,看向泪眼婆娑的良姬,又看向城隍大人,而后躬身到底:“请城隍大人教我。”
城隍大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雨声噼啪作响,打落在马车上。
马车一摇一晃,到了县衙。
吴判官笑着请刘胜出来,道:“刘县尉,到了。”
刘胜精神恍惚,神思不属。跟着吴判官指引,回到了县衙之中。
却忽地一个打了冷战,勐地从桌子上抬起头,却见灯火未灭,自己分明是伏桉而眠。
他连忙赶出门外,拉开门向外看去,只见一只油光水滑的大耗子拉着一个木盆在朝远处跑去,一瞬间就消失在黑暗当中。
想起梦中的骏马和马车,顿时觉得荒唐。
他把门关上,靠在门上一言不发,两眼直勾勾盯着虚空,心里有一团炙热的火焰,烧得他心中不快,烧得他想要发狂。
好个城隍!好个天命!
他心中的火焰不吐不快,胸中的愤懑不发不明。
赤夏在房中现出身形来,见他气息激昂欲发,问道:“刘兄弟,可是有什么变故?”
刘胜冷笑道:“没有变故, 只是邪神当道,辱我父母、枉代天命,让人血热手痒而已。”
“赤先生,为什么世间的鬼神同人一样,也有这样多的私欲呢?”
赤夏沉默了一瞬,道:“鬼神也是人做。”
刘胜目光闪烁着,“原来如此。”
赤夏见他心中郁气颇重,就问明了缘由。
听到城隍以刘胜父母来暗自逼迫的时候,就冷笑连连,道:“若是他有这样的本事,就不是一个县城的城隍了。”
“贪官污吏有朝廷律法制约,鬼神又何尝不受天律制约,这些事真要传入阴曹,第一个下刀山火海的,就是他城隍本人。”
刘胜道:“辱我父母,如何处之?”
赤夏笑了起来:“你心里已经有数,又何必来问我?”
刘胜笑了起来哦,烛光在他眼睛里摇曳着。
天明之后,曾繁带着流民来寻刘胜。
流民的两个诉求,一个是放粮赈济,一个是祭天禳晴。
前者刘胜已经在做了,商贾富户也都愿意帮忙,后者就是曾繁与流民来寻他的缘由。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祭祀是头等大事。
但祭祀也有位格,也有品阶。天神地祇是帝王祭祀,到了吴宁县,祭祀城隍、祭祀娥女就已经是顶天了。
刘胜目光闪动着,道:“既然如此,那就先祭祀城隍吧。”
曾繁没有意见,他正是为此而来。
这一场盛大的祭礼很快就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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