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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9 重新说一说奴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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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情感羁绊,这是人生长在这俗世里的根。

    “那就是,李隐拿你的母亲和弟弟要挟你了?”常岁宁眼底仍有困惑:“可若是如此,抛开其它不谈,你既这般容不得你的母亲和弟弟涉险,那这些年来,你又何故甘愿仍为荣王做事?你在天子眼下,如履薄冰,随时都有可能将他们牵连至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的境地——”

    “而远在益州的荣王,已无法再威胁到你这司宫台掌事的亲人,他又是如何让你继续听命于他的?”

    “莫非,你自认别无选择,竟甘心‘将错就错’,甘愿奉他为主,要与他共成大业吗?”常岁宁最后问出了一个听来荒谬的推测,这荒谬的推测,已是她结合现有线索,所能想到最合理的可能了。

    但除非喻增真的疯到毫无逻辑章法了。

    否则这背后,必然还藏着孟列未曾触及到的真相。

    常岁宁问话的过程,也是喻增逐渐平复心绪,找回神思的过程。

    他从这令人震惊的,匪夷所思的重逢中暂时抽离出来,终于可以开口,以相对正常的语序,给旧主一个完整的交代。

    “殿下既然还愿听一听奴的交代……”喻增的声音低哑,艰难地扯了一下嘴角,讽刺悲痛地道:“那么奴,便重新向殿下说一说奴的故事吧。”

    “奴是兖州人氏,这是真的。”他的话语声很慢,如同揭开内心最深处的旧伤:“奴八岁那年,兖州大旱,赤地千里。跟随母亲逃难离开兖州,也是真的。”

    “但我逃得不单是旱灾,还有罪祸……我的父亲,是兖州一位小县令,兖州赈灾不力,有人私吞赈灾粮款,朝廷严惩了许多贪官污吏,我父亲也在其中之一。”

    “但母亲说,父亲是被栽赃,是替人顶罪……我不知真假,我只知母亲带我逃了,混入了流民之中,趁乱出了兖州。”

    但他的母亲只是个妾室,做妾室之前,是个富户家的侍婢。

    所以她没有任何可投奔的人,也没有很出色的自保能力,唯有一张好看的皮囊,和一个随了她长相的稚子。

    这样一对母子,在逃难的途中,身处杂乱的人群里,会有什么遭遇,并不难联想。

    女人很可怜,稚子也很可怜,在那样人吃人的环境下,所有弱势群体的悲惨都会被无限放大。

    他们遭受的不单是忍饥挨饿,看不到前路的恐惧,还有难以想象的凌辱。

    很多次,他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有一次,遍体鳞伤的他甚至要被那些人蒸煮而食,母亲寻到了他,毫无尊严地跪在那些人面前求了又求,母亲将要被拖下去时,冲他大喊,让他快跑。

    他爬坐起来,最后看了一眼母亲的泪眼,听从地逃离了那个地方。

    恐惧的支配下,他一直跑,直到再没有分毫力气,在无人处跌倒,昏迷了不知多久。

    再醒来时,他回过神来,大哭着狠狠扇了自己无数个耳光,他怎么能真的抛下母亲一人离开了!

    他发疯般回去找母亲,好不容易找到那个地方,那里却已经没了人影,他只在角落里发现了腥臭的人骨碎肢。

    他觉得此生都再也无法原谅自己了。

    但求生的本能让一个八岁的孩童没办法一直停留在悲伤之中,接下来的日子愈发艰难凶险,他偶然间认识了一个年纪相仿的同乡孩童,那个孩子很机灵,一路帮了他很多。

    但一次大雨,一次高烧,却还是要了那个孩子的性命。

    那孩童临死前,拿模糊的声音说,倘若他还能活着,如果见到他走散的母亲和弟弟……

    见到之后呢?

    那孩童话未说完,便没了声息,留给他的只有一只木刻的平安锁,和没说完的半句话。

    他将那孩子埋了起来,攥着那代表那孩童身份的平安锁,继续往前走。

    从那后,一是为了方便帮那男童寻他母亲和弟弟,二是有心掩藏自己罪臣家眷的身份,再与人说起时,他便用了那男童的名字,那时他尚未想到,这个名字一用,便用到了今日。

    后来,他和几个孩子遇到了一行商队,那群商队大发善心地带上了他们,半月后,便在途中转手将他们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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