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太傅……!”
一支利箭袭向祭台方向,湛勉护着老师险险避开,四下受惊大乱。
放箭的韩砥旋即拔刀进一步威慑众人,杀气腾腾高声道:“我等奉旨在此肃清散播祸国谣言之反贼,无关人等如若不想被误伤,还当速速离去!”
见他们当真要在此杀人,许多官员脸色再变,四下惊惧间,亦有人围向祭台方向,要护住褚太傅。
“王爷!”骆观临快行数步,阻去李隐的脚步,抬手施礼,定声劝道:“请王爷三思!”
李隐看着面前试图劝谏之人。
骆观临面色沉重地道:“王爷,此乃太庙重地!而褚太傅乃天下文人表率,其言行固然罪当万死,但请王爷先将其收押,待彻查之后再行……”
“褚晦不死,则异心者气焰不息,本王今日登基大典当何去何从。”李隐平静地打断了骆观临的话,提醒道:“还是说,先生想留着这些人,来为明后的死灰复燃继续铺路吗。”
他的话音平静,却不似往日宽和,如严冬湖面渗着丝丝寒意。
他径直越过骆观临,声音里没有感情:“待一切平息之后,本王自会向列祖列宗请罪。”
骆观临身躯僵硬地站在原处,于混乱中抬起头来,看向祭台上方。
祭台上,那位额系丧布的老人几不可察地与他点了点头。
骆观临眼眶顿时滚烫刺痛,他尚且维持着施礼的动作,此际顺势将那一礼长施到底,而后毅然转身离开。
在这个计划中,太傅为自己谋定的结局便是赴死。
他的死,会让真相更真,错者更错。
褚太傅立于祭台之上,看着李隐离开的背影,忽然畅快地笑了起来。
三月三,且以他血荐天地轩辕,今日乃是他褚晦大仇得报之日!
京中聚集名士无数,人人皆可为他发丧!
杀人者看重声名,他便毁去其声名,揭其皮,摧其骨……如此才叫公道!
他以这残烛之命,换杀人者遗臭万年,永世遭口诛笔伐,永堕无间炼狱!
而他的学生……
他怜之爱之的学生……将踏过这恶鬼尸骨,成救世之主!
他要他的学生,稳妥无虞,再无半分阻碍,不沾些微污秽,光明正大入得京来,干净从容地立于万万人前!成千古名君,为万世典范!
而这杀人者,最好是留下一条残命,好好地看着这一切!
禁军冲撞开混乱的人群,许多养尊处优的宗室年轻子弟惊慌失措,纷纷逃离。
也有义愤者怒骂,多被亲近者强行劝离。
在一支禁军的护卫下,李录慢慢离开此处,并让人押带上了今日给他带来了些许意外之喜的妻子。
禁军在驱赶混乱惊叫的人群。
太傅也在驱赶身前围护着的诸多官员,斥道:“……尔等皆微末之辈,与我陪葬也不过只是平白送死!”
“老夫求仁得仁!不会因尔等不惧共死而高看一眼!”
“不必护我,速速离开!”
这些人大多是他的学生,即便不曾受他教导,也多称一句老师。
今日他一人赴死足矣,却不可让这些人因一时颜面、义愤、与不忍而枉送性命!
“老夫的用处是死在此处!以我之死,谏天下人!”
“尔等的用处是活下去!于此间保全性命,以待日后,方为匡世之真君子!”
太傅垂手攥拳于身侧,重声喝道:“都给老夫走!”
有官员不敢违背,含泪重重叩首,最后再喊一声:“老师!”
“走吧。”太傅闭了闭眼睛,放轻了声音:“活着比死更加不易,只要能活下去,你们便都是老夫的好学生。”
这几乎是在场众人第一次从这位老师口中听到肯定,却是以生死诀别作为前提。
他们唯有相互搀扶着而去,湛勉也被强行带离,但在太庙的大门即将关闭之时,湛勉却又挣扎着回身,踉跄奔向老师,哭着在老师身前伏跪下去,叩首道:“……他们都听从而去了,就让无用的学生留下陪老师吧!老师年迈,试问学生怎忍老师独行啊!”
褚太傅怒其不争,声音颤哑:“……你这蠢货!”
褚太傅口中的蠢货不止湛勉一个,同样坚持不愿妥协离开的宗室人员与官员另有接近二十人。
除了他们之外,一直跪在祭案前请罪,以罪奴之身自称的喻增,此刻转回头,看向那些举刀逼近的禁军,慢慢站了起来。
太庙之内,鲜血飞溅。
皇城之外,纸张纷飞,犹如漫天纸钱铺满了京畿。
街道小巷中,茶楼酒肆内,士人与百姓们已经被那一卷卷拓印而出的纸帛占据了视线。
已没人分得清最先是经谁人之手传递而出的,他们原先还在讨论今日的登基大典,忽闻身侧响起惊疑之音,纷纷围去,便见得一沓纸帛,其上字迹尤见风骨,遂连忙分而观之。
或有人行于街道之上,忽然被人塞一沓入怀中,或在巷口处偶然拾得,不识字者遂交由识字者查看。
每张纸帛上的内容字迹皆是相同的,应是雕版拓印而来。
展阅,只一眼便叫人心惊肉跳。
此书竟为——《讨李隐百罪书》!
其上历数李隐百罪而讨伐之……
众文人墨客围聚一处共读,已无人敢大声诵念。
其上所书,每一桩罪状,都叫
637 不敢言公道,作甚世间人-->>(第2/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