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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婕到的时候,雪已经下得更大了。
从事后来看,这一天应该是这场暴雪从气候现象转换为气候灾害的转折点。
在住院楼门口大堂往外看时,肖尧深吸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折身上去拿伞,便走了出去。
雪已经堆起了那么厚,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中跋涉,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像铺天盖地的雪一样向他袭来。
肖尧想,那仅仅是因为我是一个人,单单就一个人,一直是一个人。
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直到我死掉的那一刻为止,尽是如此。
柏油马路上的积雪已经被多次清理,高高地堆在了路肩上,两边的落差让马路看起来像一条干涸的河道。
肖尧在纷雪中自怨自艾了一会儿,便见路的尽头缓缓出现了黑色的影子——像是被纤夫们拉着逆水而上的船,伴着风雪的号子,朝着医院方向蠕动了过来。
肖尧有点紧张,提肛,吸气。
黑色奔驰在少年的面前缓缓停下,他还在犹豫该不该去帮忙拉车门的时候,车门已经自己打开了。
一条穿着黑色西裤,深色袜子和尖头皮鞋的美腿伸了出来——等等,那不是沈婕,是那天见到的司机。
这司机手里拿着一把黑伞,利落地撑开,看了面带尴尬神色的肖尧一眼,便转去车子的另一个门,显然是要为他的主人拉开车门。
肖尧看到一个小个子的女孩,穿一身洁白的羽绒服——那玩意儿是正品加拿大鹅,肖尧却认不出来。女孩的脸有点圆,可能和这个黑长直齐刘海的发型有关系——其实也不是很长,只是比起暑假刚剪的那会,已经长了许多。
她依然貌美如花,嘴角只要微微上扬,两个清晰的酒窝便会明显地显露出来,可惜她在看到肖尧的时候,就表演了一个“笑容大消失术”。
这白羽绒服的姑娘下身穿着光腿神器和驼色的中筒靴(不过肖尧不懂什么光不光神不器的,只管它叫“肉色丝袜”),戴着露指的毛绒手套,虽然站在司机的伞下,头发上还是很快沾上了数片雪花。
“嘿,”肖尧说:“你好。”
少年不由得悸动起来,脉搏狂跳血管扩张——上身和下身一起。
沈婕张开口,形成了一个“你”字的开口,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冲肖尧点了一下头——也许点了,也许没有点,便低下头走到驾驶位边上,和摇下车窗的司机说话。
啊,是了,既然“司机”坐在沈婕边上,那么今天的司机是谁呢?
肖尧正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另一边的车窗也被摇了下来。
少年与正在摘下墨镜并叠起来的老男人四目相对,感觉心脏停跳了半拍。
“叔叔。”肖尧下意识地喊道。
沈鸿生把叠起来的墨镜随手放在一边,扭头与沈婕互相亲吻了对方的脸颊,朝肖尧摆摆手,又把车窗升了起来。
沈婕直起腰,终于往肖尧站的地方走过来了,那撑伞的司机兼保镳也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
沈鸿生再次摇下了车窗:“小梁!”
那被唤作小梁的司机回头看了一眼沈鸿生,又看了一眼沈婕,面露为难之色。
沈鸿生一甩头,小梁也只得听从主命,将手里的黑伞递到沈婕手中,拉开了副驾的门。
肖尧再次目送着奔驰车扬长而去。
沈婕站在肖尧身边两米开外,自己举着伞,却没有与雪花落满身的肖尧分享的意思。
“走啊。”半响,少女终于开口对少年说话了。
见沈鸿生把保镖都带走了,肖尧再也无法抑制自己放肆一下的冲动。
他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就去搂她。
肖尧的双手摸到了沈婕的后背,后者却面无表情地用弯曲的左臂将他向外面格去。
“你走不走的?”沈婕的回应和打在肖尧脸上的雪一样寒凉。
“走。”肖尧只得退开半步。
在前往奶奶病房的一路上,无论肖尧问了多少问题,沈婕皆是一语不发。
沈天韵守在奶奶的病房门外,伸着脖子一直看电梯间过来的方向,一见到沈婕的身影出现,她便雀跃起来,快步朝她走去。
“小妈妈!”天韵激动地喊道。
“公共场合。”肖尧及时提醒道。
沈婕看清了是沈天韵,显然是大吃一惊,吓得花容失色,俏脸发白,连退三步,好像见到了鬼魂一样。
接着,她一边疑虑地上下打量着天韵,一边朝肖尧投来了质询的眼神。
“圣诞节那天晚上的事儿,”肖尧苦笑道:“我一直想告诉你,但你又不接电话。”
接着,肖尧便尽量简明扼要地和沈婕讲了所发生的事情。
沈婕听罢,低头陷入了短暂的深思,而当天韵再一次上来拥抱她时,她却再一次用和对付肖尧一模一样的动作格开了。
“小妈妈?”天韵的语调中有些受伤。
沈婕满脸冷漠,用看似轻柔实则不容忽视的坚定力量将天韵拨到了一边,问肖尧:“你奶奶是在……”
肖尧还没来得及回答,奶奶的病房门就被人用力向里拉开了,接着走出一个身材高挑,身穿黑色苏塔与皮鞋的男子,身后跟着他的外甥女郁璐颖。
“小沈。”郁波看到沈婕时有一点点惊讶,但也没那么惊讶。
“郁神父。”沈婕不咸不淡地点了头,没有喊“波哥”,而是如此称呼道。
“圣洗、坚振和终缚一套都做好了,”郁波朝沈婕点了头,转向肖尧道:“老人家已经不能吃东西了,所以没能领成圣体,圣名叫大德肋撒。”
“辛苦你跑一趟了,波哥。”肖尧微微欠身,礼貌致谢。
“这都应该的。”郁波一摆手道。
“奶奶意识还清醒吗?”沈婕插口问道。
第410章 临终关怀-->>(第1/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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