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字咬得很重,似乎在抱怨他们的“多次叨扰”。
“没有劝走吗?荷华才刚醒,”郑璃摸摸女儿的发顶,“你告诉他们,荷华只是后宫女眷,她还小,他们不必如此殷勤。难道我的扶苏被他们抢夺得还不够吗?”
郑璃蹙眉,再次将女儿搂在了怀中。
“可是……”秋兮支支吾吾,“可是,李廷尉说无论如何也要请夫人体谅,今日有一位小先生要与荷华公主见一面。说是在韩宫,这位先生救了公主。”
先生?张良吧。
“荷华,他救了你?”
许栀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她咬着唇,露出水汪汪的眼睛,央求道:“母妃我大体已经没有不舒服的了,您可以让我和这个先生见一面吗?”
“秋兮,陪着公主一同去吧。”
“诺。”
许栀尚在病中,被迫穿了件很厚实的夹缬月白色袄子,外面还给系上了绣着白梅花的披袄,手里也被塞了个瓷色暖手物件。
咸阳很久没有下过雨了。
她穿得这样厚,也抵御不了她在一方坠落的金黄杏叶中见到那几位时的内心惶恐。
咸阳的风吹来,簌簌而落的枯叶飘飞如蝶,如星,如雨。
构成足以让许栀铭记一生的画卷。
有人一袭墨色官服,有人一袭白裘。两人身形相似,着白裘者略显瘦弱,他与他面对面站着,望不尽,也望不见对方眼中的崎岖。
但从外形来看,李斯与韩非,是如此相得益彰。
他们身后则是另一个场景,一人倚靠树下,仰望树枝上不断坠落的叶片,他抬起深青色的袍袖遮去刺眼的阳光。
一人同样着深黑官服,站立在最松软的落叶上,他的左臂看起来多有不便,以至于连代钩处的佩剑都换了顺手的方向。他淡然地注视着他眼前的一切,在这一刻里,他似乎游离于所有的时空之外。
这四个人在当下是最棘手的存在,却聚集到了一块儿。
她怎么能不担心。
率先看到她的人是深黑色官服的人。
李贤对她绽出一个属于少年人的笑,信步朝她走来。
“荷华公主。”他口中的名字打破了画面的宁静,转而用口型作出“许栀”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