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你最近有看见他吗?”
“那小子啊,我刚才在外面看见他呢,这次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本关于克里特神话的大部头书籍,最近老是看见他入迷的在安全区看书。”
“真好,维吉尔这种哪怕在战争中都能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自得其乐的人,真好啊。”
“是啊,我有时候还特别羡慕那傻小子呢。”
夜晚。
我离开了战地医院,向着原来村子的地方走去,那里早已经随着战争被夷为平地了,我之所以想要去那里,是因为维吉尔把我约出来的。
今天是红月照耀,天空格外的鲜红,大地在红月的照耀下,仿佛被晒上鲜红无比的血斑一样。
我看见了维吉尔了,他此时已经穿上了乌托邦的制服,他的右胸处挂着一柄刀,这刀的样式让我不自觉的回忆起幼年时候看见的乌托邦首领的那柄未曾出鞘的刀。
“维吉尔。”我叫住了前方的少年。
维吉尔回过头看向我,他的眼神中失去了往日的温柔,现在有的只是悲痛和刚毅。
“凯洛格叔叔······”维吉尔用干涩的声音回道。
“你的喉咙怎么了。”
“没事,过段时间就好了。”
“你哭过了?”
“·······,没有。”
“你今天叫我来是为了什么?”
“凯洛格叔叔,这个给你。”维吉尔把一管特殊的注射药剂扔给我。
我接过维吉尔扔给我的药剂,低头一看,上面的LOGO已经被划掉了,但是我只能看见下面几个还保留着的细小的泰拉文字。
天国■■乌■■所属。
“这是什么?”
“这是抑制剂,这是我们从乌托邦那里得来的,我从首领哪里要了一管,这东西你拿去给汉娜姐用。”
“维吉尔,你······”我想要说什么,但是看着手中的抑制剂,我把想说的东西都咽回去了。
“凯洛格叔叔,我以后就不再回去了,维吉尔已经死了。”维吉尔掏出巴别塔的专属面具缓缓的戴上,接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红月下,我看着远去的少年默然不语。
********
新元历212年,战火终于是波及到了最后的净土,萨尔贡率先进入了被设立为中立地带的休整区,随后,以帝国为首的其余三方势力也悍然撕破所谓的平民保护条约。
全面战争就在这一年打响了,老杰克死了,我听人说他是在战争爆发之后被波及到的,听说他直接被奇术乱流给覆盖了,但愿他在那一刻没有感受到痛苦。
战地医院在全面战争发生后的第二天就遭到成群的萨尔贡的广域轰炸,我在战争打响之后就连夜带着汉娜离开了医院。
我已经通过自己的人脉,成功的获得了两个停靠在克莱海地区的黑船名额了。
进入新元历之后,原先泰拉各地的海洋舰船大部分都失去了过往的重要地位,海洋中蕴含的灾难比之陆地上的还要恐怖,还要各加的飘忽不定。
而这些废弃的舰船则是被下界一些艺高人胆大的人接手,这些人形成了一个特殊的物流公司——四海。
四海几乎垄断了整个下界的海洋运输业,听说他们的背后还有大浮空城市群的身影,而黑船则是四海的特殊的外包服务,他们把船租借给更加不怕死的人。
只有这些人才敢在浮空城市交战的时候进入克里特地区,试图在这里狠狠的挣上一笔,我是付出了无数昂贵的代价之后才获得这两个名额。
克里特港口。
“按照惯例,你们两个要待在舰船的最底层底板哪里。”全副武装的舰船人员对着我和汉娜说道。
“嗯。”对于普通人的歧视我早已经习惯了,我带着汉娜默默的跟着他们走,他们把我带到最底层的舱室,这里环境昏暗,唯一的光源是中央的燃气灯。
舱室地面只是简单的摆放了好几张凉席,已经有一部分人坐在凉席上了,这些人都是失控者。
“自己找个空位,船马上就要开走了。”士兵对着我们道。
“我想要问一下,我们的航线是?”我对着士兵问道。
他上下打量我一眼之后,也没有拒绝回答我的问题,他直接的回道:
“从克里特港口离开之后,我们会先登录艾登进行物资补给,接着穿过克莱海,再穿过巴伦支海之后接着行驶到新世界,你们需要在哪里下船。”
“好。”
********
这是我们在舰船里面待的第三天了,颠簸的路程使得汉娜上吐下泻,她整个人的脸色都是惨白的,我心疼的照顾着她,而她身上的鳞片覆盖的更加密集了。
“咳咳咳——,凯洛格·····”汉娜迷糊的抬起自己的手。
“我在。”我紧紧的握着她的双手。
“我好像听见了什么东西在呼喊着我,你能不能把随身听给我,我不想听到那声音。”
“好。”我慌忙的找出了随身听,接着连上外设,把其戴在汉娜的头上,听着音乐,汉娜的表情好多了。
在随后的几天里,汉娜一直戴着随身听,她说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而在她最为难受的一天,她紧握着我的衣领,倚靠在我胸前,用哀求的语气对着我道:
“凯洛格,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活下去啊。”
“你在说什么,再坚持一下,到了陆地之后,我···我想办法去弄点抑制药物,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汉娜只是痴痴的望着我,她露出笑容对我说道:
“你一定要活下去,我能看见,死亡的尽头并没有神明,死亡就是死亡,所以,不要去推崇死亡,活下去。”汉娜仿佛话有所指。
是的,死亡的尽头没有神明。
这是每一个想要活下去的失控者内心真正的写照,他们只是想活下去,他们拒绝这种丑陋的死亡,这种被剥去人类身份的死亡。
在这之后,汉娜的鳞片开始覆盖在脸部了,这时候,舱室里的失控者用畏惧的眼神盯着我们,而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某一天的航程中,那些士兵粗鲁的冲了进来。
“出来。”全副武装的士兵举着枪对着我和汉娜。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难道想要反悔吗?”我把汉娜护在身后,对着他们愤怒的说道。
“我们是受到举报才来的,你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已经到达失控的阈值了,你身为失控者,应该见过他们变成怪物的模样吧。”
我默然无语的环顾了四周,同为失控者的“同类”都不敢与我对视。
“我不想多说什么,我们会人道的让她死去,绝对不会让她感受到一丝痛苦,所以,让开吧。”枪械上红色的激光停留在我和汉娜的额头上。
可恶——
我握紧了拳头,其实我有办法现在快速的解决掉他们,我的畸变器官赋予我强大的瞬时爆发能力,但是解决他们之后又怎么样,外面都是对方的人。
“凯洛格···”汉娜扯了一下我的衣角。
我并没有理会她,我知道她要说什么,我不会同意的。
“我跟她一起走吧。”
“凯洛格!”
“汉娜,你说得对,死亡的尽头只有死亡。但是,对于我来说,没有你的世界,我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我对着汉娜笑道。
“傻瓜。”汉娜流着眼泪注视着我说道。
我们俩被带到甲板,士兵们决定在这里处决掉我们。
“你想好了,这是最后的机会,同为下界的灰民,我们并不肆杀,我们只是为了生存。”之前那个士兵再次对着我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我对着这个士兵问道。
这个士兵应该是新人,他对这片大地上的人都还抱有同情。
“达轮。”
“达轮,谢谢你。”
达轮没有再多说什么,我们被带到甲板的最中心处,远处的士兵们给了我们两管致死剂,这东西听说是由提取超凡毒素物种八面蛛的唾液制成的。
“我们死后,尸体应该会被抛到海洋中,虽然不能埋葬在一起有点遗憾。”我对着汉娜开玩笑的说道。
然而汉娜从开始到现在都不发一语,我一开始以为她是害怕,只是现在我感受到了不对劲,汉娜的头一直低垂着,头发挡住了她的脸,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凯洛格,要——活下去。”汉娜用沙哑的语气对着我说道。
“汉娜,你——”
“来了。”
“什么?”
就在我疑惑之际,整艘舰船突然发生剧烈的摇晃,紧接着的是邪性的歌咏声;
请停下来,倾听我们的歌声!
没有一只船能驶过美丽的塞壬岛,
除非舵手倾听我们美妙的歌声。
优美的歌给你们快乐与智慧,
伴随你们平安地航海前进。
“该死,这里离细亚海还有一段距离,为什么会有塞壬出现!”达轮捂着耳朵痛苦的说道。
“难道是·····”达轮反应过来什么,他把头转向汉娜的方向。
汉娜全身已经长满鳞片,她此时开口跟着歌曲吟唱着,达轮毫不犹豫的对着她开枪。
啪啪啪——
子弹只是在她表层鳞片上摩擦出一丝火花,而此时巨大的海龙卷出现在舰船附近,在舰船下面,张着血盆大口的海妖们向着舰船袭来。
“MD,百万分之一的通灵现象就被我们遇到了。她是塞壬的通灵体,这里刚好离细亚海也不远。”表轮大道晦气。
“全体人员,进入战备状态!”
所有的士兵们都开始扫射试图上船的塞壬,而汉娜此时已经变了,她的眼神变得冰冷无比,她随手一挥,周遭出现水墙把子弹都给隔开了。
“汉娜!”我痛心的对着她喊道,汉娜的表情出现了短暂的迷茫,接着她再次变回冰冷的模样,她没有理会我,只是不断的挥舞着双手召唤出一发发强大的水炮攻击着士兵们。
随着汉娜的攻击,她身上一直戴着的随身听刚好掉落在我的身边,我在随身听的表面看到一行字。
【如果我变成怪物,杀了我。】
我失神的看着这一行字,此时海龙卷已经袭卷了整艘舰船。奇怪的是,我和汉娜所在的区域一点危险都没有,塞壬们跟士兵交战着,咆哮声、枪击声、骂声·······
这些和我们好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隔阂,它阻断了一切灾难。
突然,一道巨大的罡风吹过,一个士兵被当场拂起,他手中的战术刀脱离。
一柄战术刀插在我和汉娜之间,我愣神的看着这一切,而汉娜则是继续歌唱着。
“为什么——”我跪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
“为什么!”
“为什么!!!”
“我们只想要活下去而已,为什么——”
我愤怒的咆哮着,无力,
从战争爆发到现在,无力感就一直伴随着在我的身边。
在咆哮过后,我从地上站了起来,我摇摇晃晃的拔起面前的刀,接着来到汉娜的身边,对于我的靠近,汉娜一点反应也没有。
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布满了我整张面孔,我试着环抱住汉娜,她吟唱的声音出现短暂的停顿,不过停顿只有那一刹那。
我把头倚靠在汉娜的肩膀上,接着举起手中的刀。
“我爱你,汉娜。”
呲——
足以抵抗子弹的鳞片,却被一柄普通的战术刀给贯穿了,而贯穿的不止只有汉娜,还包括着挥刀的我。
“我——也——爱——你”
汉娜停止了歌声,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鲜血滴落在地上,形成血色的血泊,我的意识开始逐渐的变的模糊。
就这么让我睡吧,不管是谁,求求你,不要叫我醒过来,我想要一直就这么睡下去······
我的意识堕入无尽的黑暗之中,我任由这股黑暗吞噬着我,我不想睁开眼,我太累了。
活着太累了。
“活下去!”
汉娜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一抹光亮自黑暗的上空亮起,我下意识的伸出自己的手,去触碰那道亮光。
********
“···求求你,不要死···活下去,拜托了···请活下去···我已经见过太多死人了,为什么要做这种实验,帝国啊,陛下啊,我们都会下地狱,我们都会下地狱啊!?”
我伸出手接触那道光亮,我的好像被一双手给闹闹握住了,那是一双小巧的手,应该是个小孩子,我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强烈的手术灯晃的我眼睛难受,而在手术灯前,一个俊俏异常的少年握着我的手,他的语气有些悲凉的对着我呼唤道。
“汉····娜····”
我用干涩的声音对着眼前的少年问道了。
我在呢。
“汉···娜,你在哪里···”
我听见了汉娜的声音,于是四下张望着,少年则是保持沉默。
凯洛格,我在呢,我在呢。
汉娜用温和的声音安抚着我,我好像感觉到有人在背后抱着我,但是,身后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你要活下去,找到活下去的理由,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的。
“你在说什么,汉···娜”我的意识再次开始模糊了起来,我伸出手,无助的在空中挥舞着,接着,我再次的昏睡过去了。
*****
“你醒了。”一道威严的声音从我的耳边。
我从手术室上挣扎着起身,随后,我就瞧见了那道亮丽的紫袍,在奥列庭帝国,只有一人被允许身穿紫袍。
“你是···”我不敢置信的望着对方,从我的喉咙中吐出的字眼是如此干枯,让我觉得有些陌生,我下意识的伸出自己的双手。
这是我的身体嘛····
“你是唯一一具仿造天国的天使技术制造成功的躯体,[日神之矛]的适格者,[斯巴达]与你的相性也是最高的。”
紫袍的皇帝居望着眼前成功的实验体,对着他说道:
“我对你的过去什么一概都不好奇,我只问你,你愿意为了帝国而战嘛。”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股没来由的愤怒吞噬了我,我伸出自己的手,伸向皇帝的脖颈。
他并没有挣扎,而是默默的看着我,面无表情。
“愤怒,这很好。”
我加大手中的力量,皇帝则是面无表情的望着我,我的力量无法撼动他一丝一毫。
“带着仇恨活下去,比任何的东西都要好。”
“你想要什么!!!”我嘶吼着质疑着紫袍皇帝,双眼中充满了血丝。
“和平、稳定、统一、以及,我所能见到的一切。”
“就为了这些,就为了这些···”
“你可以不喜欢我,就像人类不喜欢太阳的炽热。我可以给你机会,给你向仇人报仇的机会,向元老议院那些蛆虫挥刀的机会。”
“我会先杀了你!!!”
“不,你不会的。”
望着那双琥珀深邃的双眸,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我开始恢复理智,最终,无力的放下自己的手。
“我可以给你[斯巴达]的控制权,给你加入禁军的机会,你可以获得权势,可以选择用自己的方式终止战争,可以庇护下界的灰民······”
紫袍皇帝居高临下的注视着我。
“你可以拥有一切,而你需要付出的就只有一个:忠诚。”
***********
泰拉历1590.8.7.
曾经气势恢宏的元老议院,如今成为了战火的牺牲品。
在【五暴君】的烈焰下,这座古老的建筑遭受了毁灭性的摧残。
曾经庄严的外立面现在被烟尘所笼罩,厚重的巨石墙壁已经破裂开来,露出无数的裂缝和裂痕。高大的方形基座上满是战火的痕迹,大门被炸开,宽阔的台阶成了废墟的残骸。
一旦踏入议院的内部,惨状更是令人心碎。巨大的圆顶已经崩塌,横梁和圆拱都已支离破碎,犹如一朵凋零的花朵。
昔日宏伟的穹顶不再闪耀着光辉,取而代之的是黑暗和死寂。
大厅的墙壁上原本装饰着华丽的壁画和雕塑,如今都已被战火焚烧,成了残破的废墟。巨大的柱子已经倒塌,不再支撑着穹顶,倒在地面上成了废墟的残骸。
“爱··国···者,你怎么敢!?”
破碎的台阶上,戴上元老指环,身着达膝盖的短袖束腰外衣,在右肩上带著一条五英吋(13公分)宽的紫色条纹大长老捂着自己的伤口望着前方全身被黑色铠甲覆盖的帝国禁军新任总长、帝国军团长。
“奉皇帝指令,肃正一切叛逆。”
我踩着染血的台阶来到大长老的身前,高举[日神之矛]。
“爱国者,你知道你在做什···”
噗呲——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因为我一直见证着一切。”
“我们都在走向毁灭,只不过你会比我们先一步走向他。”
我拔出长矛,望了一眼周遭,那些平日傲慢的长老全都死在禁军的长矛下,鲜红染满了整个废墟,昔日的【暴君】则是高悬在天际。
帝国的军队单膝下跪,右手握拳放于心脏,对着天空高声山呼道:
“荣耀尽归于奥古斯都!!!”
“荣耀尽归于奥列庭!!!”
“荣耀尽归于君士坦丁堡!!!”
我并没有跪下,但是我的目光还是忍不住望向天空。
庞大的君士坦丁堡被五座【暴君】拱卫着,紫袍皇帝高举着手中的[君士坦丁堡帝杖],踩着叛逆者的尸骸向世人宣布:
【帝国的一切荣誉向其俯首!】
[君士坦丁堡]的上空,有一头巨大的兽。
『那兽有十角七头,在十角上戴着十个冠冕,七头上有亵渎的名号,形状像豹,脚像熊的脚,口像狮子的口。』
我知道那头兽上面的七个头是什么,那是奥列庭帝国的【七丘】。
我知道,上面的那个男人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带着帝国走向毁灭,要么带着帝国走向辉煌。
我,将见证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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