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简挑眉,又看高公公:「殿下还骂过谁?」
高公公苦哈哈的:「那还真不少……」
「也骂我?」徐简又问。
高公公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徐简斟酌了下,道:「我要同殿下说几句话,可能不太好听,公公最好还是别入耳。」
高公公的视线在徐简与李邵之间转了转。
他倒不怕国公爷跳起来把殿下害了,反而怕国公爷真说些诛心之语,他听得太多了反而麻烦。
干脆,心一横,高公公道:「小的给您泡茶去。」
徐简搬了把椅子摆在大案前方,直接坐了下来。
他耳力好,确定无人能听到他压低的声音后,才对李邵开了口:「殿下,臣已奉旨抄了安逸伯府,现来复命。」
李邵直直看着徐简:「抄得好!」
「您当真这么想吗?」徐简问他,「安逸伯早年立下许多战功,现今也就是让您少喝酒,就惹来抄家之祸。」
「我是太子!他眼里没有我这个太子!」李邵高声喊着,「你再分不清轻重,别怪我不给你和宁安留后路!人都坐轮椅上了都不老实!」
李邵说着捂了下脑袋:「你也没有受伤,不在裕门杀敌,偏要回京来,天天让我这样那样,你烦不烦!」
徐简没有再接这些话,他算是明白李邵现在的状况了。
李邵的脑子是浑的。
他就像在梦里,他依旧是皇太子,批折子的架势仿佛监国,但他又还被安逸伯训斥着。
分明,从前李邵监国时,安逸伯早已蒙冤。
至于「烦不烦」的,那与最初的都没有关系,是他最竭心尽力,给足了李邵机会,想要把李邵拧正的那一次。
也就是说,可能是受刺激重了,很多根本不是一条线的讯息挤入了李邵的脑海里,混杂在一起,李邵区分不开,以至于颠三倒四起来、全乱套了。
李邵又喊了两句,突然渐渐平静下来,混沌的眼睛里重新聚起了一点光。
等他重新看清周遭状况,脸沉了下来,冷声问道:「你回京了?」
徐简答道
:「昨日进的京城,听闻殿下抱恙,请示圣上后来探望。」
「难道不是来看戏的?」李邵气愤道,「看我发疯有意思吗?那我告诉你,我疯起来抄了诚意伯府,抄了你们辅国公府!」
徐简面不改色:「您疯起来还可以让圣上到成寿宫休养。」
李邵倏地瞪大了眼睛:徐简怎么知道?
他发疯时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自己清醒过来时都理不明白的东西,这世上就不可能有人知道?
但徐简知道……
为什么?
「你是妖怪!」李邵骂道,除了这一条,他现在根本寻不到别的理由,「你害我,有妖怪害我!所以我才会疯!我要告诉父皇、我要告诉父皇!」
李邵声音大。
郭公公站在殿门旁,与端着茶盘的高公公大眼瞪小眼。
徐简没有再理会李邵,站起身往外走,与两位公公道:「我着实分不清殿下状况,看着好像清醒了,又骂我‘妖怪"。」
「殿下的状况,经常前后对不上,小的们也是稀里糊涂的,」郭公公叹道,「只好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他前一刻说完了,后一刻也不记得了。」
徐简听完,佯装叹息:「那我就当一刻的妖怪吧。」
从毓庆宫出来,徐简回御书房去。
寒风吹面,冷是冷,呼吸倒也清新。
徐简想,李邵的确是疯了。
李邵没有那么深的城府,装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装不出到这个程度。
再者,徐简提到「成寿宫」时,李邵的反应是震惊与茫然,而不是心虚与害怕。
回到御书房外,定北侯已经离开了。
圣上示意徐简落座,道:「去看了邵儿了?他今日如何?」
「刚进去时,殿下正在看折子,批上头写得‘狗屁不通",」徐简实话实说,「后来好像清醒了下,问臣什么时候回的京城,还没有说两句话,殿下突然大骂臣是‘妖怪",臣只好退出来了。」
圣上:……
邵儿的疯病让他心痛,可听徐简这么一说,他忽然连感慨叹息几句,都无从叹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