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商养奢”的不良习气?
“三叔父深恶权争,不耐官场倾轧,可又认为生为男子丈夫,也不能庸碌无为,出奇的是他因交友广泛,还真学得一些经商的密窍,这些年可是出献了一大笔的军资。”
“难怪。”石乘说了两字,却又像醒悟过来,不再有下文。
他今日的心情实在波动太大,稍不留意就疏忽了言行举止,又说不清为什么,王节虽然以礼相待,但他却对这个比他只年长三岁的青年人颇有些敬畏,总觉得那双冷淡平静的眼睛不让别人看透,却能看透许多世情,石乘于是致歉,说虽然还要叨扰一日,可得好好梳理一番计策,就回到了驰楼里暂时被他占据的客舍。
阿姐入宫时,他还是稚童,但他一直记得其实是阿姐替他启蒙,那时母亲担心父祖太过严厉,不忍他在年幼时就受父长督教之苦,苦求得延迟正式启蒙,由阿姐先教他识字描帖,阿姐的确温柔,耐心又细致,他对阿姐的依念比对母亲的依念更加强烈。
阿姐辞家入宫,上车前回头看来,他当时已经泪眼模糊,不记得阿姐当时的神态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再不得见。
那是前生。
他知道的仅为阿姐成了谋害五公主的罪人,一直被禁足,后帝崩,阿姐迁往离宫,没多久就病故了,前生的他对一切无能为力,只能在忏悔中去遗忘一些事,活着的人是只能向前看的,他的眼睛里有太多的人间疾苦,那些似乎只能挣扎于生存的百姓,努力生活却被权霸欺凌践踏的无辜人,在一次次战争中为国捐躯的将士们,他们的家属甚至求不得他的遗骸,衣冠冢前,只有亲属在哀唱招魂歌,切盼亡故的亲人莫要迷失在回家的途中。
似乎只要魂魄往来入梦,便即心安了。
东豫的帝王也似乎总是命运多舛,后来,江山的重担竟然压在了女子的肩上。
王太后执政的时期不长,可是却开始了变法改制的新时期,一直在灭亡边缘的国家似乎赢来了新的生机,而王太后重视商事,尤其鼓励平民经商,给予保护与优待,制定大商户雇员的最低薪酬,严禁剥削民力,他刚才脱口而出的“难怪”二字,根源其实就在此处。
他任州官时,曾接待了一位行商,那客商过去就是个小摊贩,比农户更加劳苦,赚得的营利也只不过能使一家老小得以糊口,因享新政的福利,才有拼博成为行商的机遇,那行商说,他现在不仅置下了宅田,安顿父母妻儿,还有余力资助不少贫寒老弱,他是做梦都没想到有生之年,活于乱世,竟然还能过上这样的安居乐业的生活。
那一晚,半醉后,石乘朝着建康城的方向,遥拜他从未见过的王太后,他是真希望这个女子能够长久的执政,力挽君国所面临的颓势,哪怕只是偏安一隅,至少能救万千民众于水火之厄。
此时年月,许多的事已经脱离了前生的轨迹,如他,竟然在未仕前就能获陛下的密令,如他的阿姐,他终于知道了阿姐入宫后都经历了什么。
江东贺一族不仅仅是他石乘的仇敌,更是东豫的巨蠹,必须早日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