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彦近来虽然不得空闲,但是精神头反而还不错,瞧着比之前要更硬朗一些,或许这就是权力对于男人的意义。
李适之断然否定道:“不,我认为这个时候要给边军全方位的支持。父亲,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以后,我已经想清楚了,景国皇帝不会满足于划江而治,而父亲绝对不会改弦更张做亡国之臣。我身为您的长子,又肩负着锦麟李氏的数百年基业,怎会在大是大非上拎不清?我确实不希望看到边军太过强大,重蹈两百年前武人肆意制造杀孽的覆辙,然而事有轻重缓急,相较于咄咄逼人的景军,我朝中枢和边军的矛盾自然可以暂时放下。”
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他看出老父眼中的疲倦,便起身行礼道:“父亲还是歇个午觉吧,儿先告退了。”
太子李宗本清越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太子念到这儿不由得停了下来,神情颇为伤感。
殿内十分安静。
这段时间李适之忙于政务,李道彦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在府中颐养天年,毕竟江北战事如火如荼,朝廷又开始选择试点推行经界法,再加上官员的考察和遴选,薛南亭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他必须要拖着老迈的身躯坐镇中书。
李道彦略显疲惫地说道:“你能这样想自然最好,大敌当前,朝廷不能陷入内乱。”
李适之恭敬地应道:“是,父亲。”
李端眼珠没有转动,只说了一个字:“念。”
李适之心里却很淡定,因为他已经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他坦然到如此程度,李道彦反而无话可说。
像厉天润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夸大其词,既然他在密折中用上“病体残缺”这样的字眼,那就说明真实情况更严重。
“是,父皇。”
太子连忙应下,将厉天润亲笔写就的密折用缓慢的语速读完。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同意厉天润的奏请。
李端斜倚在榻上,双眼平视前方,略显苍白的面庞上浮现一抹复杂的情绪。
“起初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因为北伐与我们江南世族的根本利益相违,其他人都能从北伐之中获得好处,唯独我们不行,所以明知道父亲会介怀,我仍然尝试着阻止北伐。”
李道彦望着他清秀的眉眼,微笑道:“稚鱼儿,祖父给你找个厉害的先生,好不好?”
李适之平静地回道:“这都是得益于父亲的言传身教,儿子不敢不谦逊。”
李道彦坐在太师椅上,指着下首的椅子说道:“坐吧。”
堂内仅有父子二人,气氛忽而变得严肃起来。
故此,礼部对太常寺、鸿胪寺、钦天监和太医院等衙门有直接管辖的权力。
李适之不疾不徐,语调诚恳:“但是后来我发现,王晏等人连最基本的进退分寸都没有,我只是想阻止北伐,他们却要和陛下打擂台。父亲,您为了让陛下安心特意让出中书的权柄给薛南亭,我也告病回家休养很长时间,本质都是为了避免和陛下发生正面冲突。而他们却连最基本的退让都不肯,抱着手里的权力不放手,甚至还让人去刺杀侯玉意图激化矛盾。”
父子二人已经很久没有坐下来说过话。
太子微微变色。
这五人联袂求见,必然是发生了某件大事,难道边疆有变?
李端坐起身来,眼神清明一如往常,镇定地说道:“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