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儿子也牢记父亲临死前的嘱托——可惜卢育和的父亲在世时,并没有收到所谓的故人来信。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家老爷以为这桩事就过去了,哪知——”
陈多子说到这里,眼圈微红:
“哪知半个月前,我们家有人来拍门,说是远方来客有人寄了封信来。”
她咬了咬嘴唇:
“我们家这些年——”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但赵福生等人却明白她话中之意。
丁大同提及卢家时,仍提的是卢育和曾经的祖父卢监生——也就是说,卢家也就只出了卢监生这么一个值得一提的人物而已。
随着卢监生一死,卢家迅速的没落,如今早变成了普通的小富之家,与当年卢监生在世时不能比。
但卢监生在生时为人、秉性应该不错。
他与旧友相隔甚远,却仍能记得当年的恩情、承诺,临死叮嘱子孙,可见他重情义。
这个世道祸事多,人命贱,可他死后昌平郡的人仍念他情义,就连丁大同这样的驭鬼者也愿意看当年情份护送他的家人,甚至不惜为此低声来求自己,由此更是可见卢监生在世时人缘是很好的。
只可惜人走茶凉,他一死后,家底交到卢育和父亲手上,再传至卢育和这一代,便衰败下去。
卢家应该是门庭冷落,平日少有客人。
这个时候收到了一封远方来信,确实很令人意外。
“信是卢监生当年的旧日故友寄来的?”赵福生问话时,心中已经思索开来。
陈多子沉默着点头。
“信里提到了要再续两家秦晋之好?”赵福生再问。
“嗯。”陈多子眼圈通红,低头默默擦了下眼泪。
赵福生道:
“你怎么就确认这信是真是假呢?”
陈多子擦拭眼角,低声道:
“因为同时送来的信共有两封,一封已经上了年头,是当年我们家祖父寄出去的书信。”
卢监生当年从上阳郡搬走后,在徐州一安定,便给故友写了封书信,令他勿挂念,并提及儿子如今活泼可爱,还问起故人的儿媳是否已经生了,不知对方腹中怀的是男是女。
“我们老爷收到信后,很是郑重,拆开了当年祖父的故物,比照了字迹——”她无奈道:
“我们老爷还厚颜拿了这封信去寻了当年祖父仍在世的旧友,经鉴定后确认此信就是祖父所写。”
卢监生当年寄出去的信件既然夹杂在这封新寄来的信中,那么对方的身份自然便得到了认证。
“而另一封信,则是他们写来求亲的。”
信里提及当年上阳郡发生了鬼案,波及了家里,一家人为了躲难仓促之下离开郡城,后一番折腾飘零,数年后才在上阳郡治下的文兴县定居。
而那时家中受此挫折元气大伤,许多家当在匆忙逃离间已经遗失,没有了故友地址,因此断了联系。
兼之后来对方的儿媳生产后也是一个儿子,便逐渐淡了要结亲的念头,一直至如今。
现今他们家早非当年,儿子成年后也亦娶妻生子。
与卢监生当年临死仍无法释怀一样,对方的长辈临终前也将此事引以为憾,后来子孙便将此事牢记于心。
直到一年多前,子孙后代收拾家中长辈的遗物时,从藏于角落的一个铁盒中找到了一叠当年其长辈珍存的书信。
这些信件都是与卢监生往来的信物,被其藏于阁底,直至对方死了多年才终于得见天日。
一翻找出这些物件儿,对方便想起当年订下的婚约,因此寄了封书信前来,想要求娶卢育和的女儿。
“……这便是事情的始末了。”
陈多子说完,船舱上静默了片刻。
女人轻轻的抽泣声响起,气氛变得沉重。
“珠儿是我一手带大的,说句冒犯的话,在我心中,不比盼儿差——”
甚至那时她入府后,感念卢家恩德,她对卢珠儿更是侍候得尽心尽力,任谁都挑不出错,这也是她后来能被扶正的主要原因。
“爹娘在,谁又希望儿女远游?我卢家如今大不如前,可也没指望靠女儿大富大贵,只求她嫁得近些,有个照应。”
当时卢育和怜惜女儿,舍不得她早早出嫁,一直没为她相看婆家,哪知最后竟然出了这样一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