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近不知为何精力颇有增长,不仅睡眠时间进一步减少,练武力竭后的恢复速度也更快。
“本宫也是如此。”
萧楚直起身子叠手于后腰,扩了扩胸肩,引得锁子甲一阵鸣响。
“前两日有些士绅想后撤至谷东,城守不允后还煽动了许多百姓以壮声势。”
她平日爱自称我,但到洪范面前反而多用本宫。
“我听闻雷火关地势远比这里险峻,应当更适合防守,而且大战之前后撤平民也是应有之义。”
洪范回道。
“所以你赞同他们的意见?”
萧楚半转过身,仰头看他。
“我听闻鹰扬城以西数百里原本也是绿野,但被虫族夺去十数年后再收复就成了荒原。”
洪范摇头。
“正是!人地得失因事而论。打蛇人要存人,打海族要存地,打虫族人地皆不能失。”
萧楚挥斥方遒,意味深长。
“百姓的声音不能不听,但只能听一半——你不听,不知道该做什么;你全听,什么都做不成。”
洪范沉思片刻,似有所得。
萧楚于是笑意更盛。
她远望夕阳,在晚风中踱了两步,突然来了兴致。
“本宫听闻铁掌公欲遍传武道以惠天下,最后大愿未成,身殒于淮阳。”
“与你讲一个小故事。”
黄昏眺望高城,高城眺望幽湖。
远处夜鹭正缩着脖子掠过水面,开出一片忽闪的金色鳞波。
“你知道尔白城的名字从何而来吗?”
萧楚不是真的问这个。
“据传前朝刚夺下此地时,幽湖里住着一头老蛟;此蛟性情温和,叫声神似‘尔白’,常常在骄阳下晒背,每每使金银交杂相衬,堪称绝景。
自那以后外地多有游客慕名前来,幽湖里出产的鱼虾也比别处的贵;渔民们卖力劳作,日子都过的不错。
多年过去,幽湖旁自聚成邑,自邑成都。
可惜此湖水深常有波澜,每年都会翻几艘船,淹死些渔民;而孩童顽皮,夏天贪凉游泳,难免溺死。
原本人少时也就罢了,待人数一多群情便渐激愤,笃定是老蛟暗中作孽,最后求请朝廷绞杀了它。”
“然后呢?”
洪范问道。
“没什么然后。”
萧楚轻笑着摇头。
“我族扩张哪次不见血?不过是一头异兽,死了也就死了,没有异象也无甚因果。只不过自那以后幽湖不再有游人远来,不管渔夫们再努力,鱼虾也不值钱了。”
她说着抬手,于金辉中远指湖心深不见底的黑魆。
“湖失其龙;
尔今所见,只剩一座水的废墟。”
大华长公主说完转身面东,放眼扫过街市熙攘,大步下了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