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一僵。
而后开始动手转洛听竹。
洛听竹挽着方子业的手,笑意盎然:“你看,师兄!~”
“你所说的换位思考,根本没有用。”
“客观现实,根本就不可能有那么客观的换位思考!~这是事实。”洛听竹活学活用,直接将方子业之前的劝解打消。
“真没受伤?”方子业可不听。
即便是在手术室里,慌乱之下,也是有受伤的可能性的,只是不大而已。
“没有……”
“不行,我们去检查一下。”方子业把洛听竹拉进了卧室里动手动脚起来……
五分钟后,方子业发出了鼾声。
他的右手,放在了被子的外面!~
洛听竹此刻却没有睡意,肘枕着侧身看了方子业好一会儿,才沉沉睡了过去……
她也累,但知道方子业比她更累。
每一条生命的抢救回来,都没有省力的说法,有的只是别人花了更多的精力、脑力或者其他方面的力量,代替了做功。
……
别墅区,另外一个院子里。
聂明贤推开了别墅区的门,而后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
李永军配备的必然是别墅,毋庸置疑。
“老师。”聂明贤看到李永军呆滞地坐在了沙发上,远远地喊了一声。
“明贤,你还没休息么?”李永军抬了抬眼皮,音色萧瑟。
“我想过来蹭个好的床。”聂明贤学着吴轩奇的样子,开始安慰人。
“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我估摸着,就算是我们起来了,都还有可能陆陆续续地送过来人。”
“这种情况,现场的搜救没有那么快结束!~”
“你随便找一个房间。”李永军道。
“老师,陈院长说话是有点过分了!~”
“不过方子业对您没有恶意。”聂明贤犹豫了一下,还是准备帮自己的朋友说几句话。
“我当然知道!~”
“但现在的问题是,我动到了陈宋院长的核心骨。”
“可以非常明确的一件事情就是,陈宋院长对方子业非常非常看重,看重的程度比你想象的还要高!~”李永军回道。
“同样的,比我也要高。”
聂明贤目光闪烁了几下,回道:“老师,您来这里,肯定不是为了争宠而来的。”
“不管陈院长多重视方子业,与我们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不过方子业受伤之后,对创伤外科和手外科影响都挺大的。”
“本来排的择期手术也排不了了,就算是我们醒来,疗养院的外科也会丢掉一个主心骨!~”
“而且,这一次现场是挺危险的,如果不是那位肖陌把方子业推开,他现在会不会进ICU都不好说。”
“毕竟不同的站位,受伤点也不同。”聂明贤就在现场,所以如实地汇报当时的情况。
现场抢救不是儿戏,也不是功劳簿,你去了就可以给你添上一笔。
“唉!~”
“事在人为。”
“每个人考虑事情,都不可能全面周全。”
“方子业不去现场,必然会多死几个人。这是肯定的。”
“其实最好的结果就是方子业平安回来。”
“但世界上没有如果,也没有最好的结果,因为比我们所想的最好的结果更好的就是,没有这一次的火灾……”
“你先去休息吧,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的。”李永军教授道。
他从昨天晚上就在现场。
已经有省里面的专家来后,他其实在上午的十点就可以换班回来了,但李永军觉得自己还撑得住。
直到,陈宋把他强行叫回,骂他一场。
其实,李永军还知道陈宋的另外一层意思。
方子业在现场受伤了,他不希望还有人受伤。
既然省里面和隔壁市的人都来了,至少不存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疗养院该收队就收队。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所谓江湖救急不救穷。
疗养院不可能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全国各地的各种抢救上。
这些事,自然会有人去做的。
“老师,您也早点休息。”聂明贤去了房间,开始洗漱,而后还给自己的母亲发了一条信息。
……
方子业被强行叫醒后,只觉得天都塌了!
“我爸妈怎么来了?”
“你们还打电话通知我爸妈?”方子业质问来人。
“方教授,您觉得我们会这么做么?”
“主要是您就是恩市人,有人在人群围观的时候,就把你认出来了,好像是你的一个远房亲戚。”
“他们就打电话给你爸妈了。”
“叔叔阿姨一开始还不信,所以亲自来恩市求证。”
“你在现场的那个时间段没有接电话,而且未接电话很多,所以可能你没关注。”
“方教授,现在叔叔阿姨就在外面……他们不跟我进来,他说没有看到你,他们哪里也不去。”
方子业听了,心猛地一揪。
他忽然发现,李永军好像也挺混蛋的。
方子业和洛听竹立刻前后起身。
远远地就听到梁霞撒泼的声音:“我要看到我儿子,我儿子不出来我不走。”
“我求你们了,你们放过他吧,他还小的……”
“别让他再去送死了……”
“他还没结婚,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梁霞要对门口的保安下跪。
“妈!~”
“妈…我在这里。”
“妈……”方子业喊道。
之前,疲惫方子业没哭,槟榔加特辣的辣条方子业也没哭,受伤没哭,手术也没哭。
但这一刻,看着梁霞快要下跪的时候,方子业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蛋。
“阿姨,阿姨……”洛听竹也道。
“小叶,小叶……”梁霞听到方子业的声音后,开始往里扑进,快速地来到了方子业身前后,她的身体有些佝偻。
张着嘴巴,吐着白沫,嘴角拉丝……
“小叶,小叶……”
她看到方子业只有右手受伤后,开始扑打:“你没有进部队,你也不是消防,你去那里干嘛?”
“你去干嘛。”
“你能干嘛?”
打得很轻。
而后,方南被晒得黢黑的黑脸走近,瞪着眼睛看着方子业,一言不发。
这眼神,这沉默寡言,与当初方子业上新闻后,方南远赴汉市,在雨夜蹲在角落的眼神有几分类似。
“爸,妈,我们进去说。”
“我没事儿……”
“我真没事儿。”
“我好好的……”方子业道。
“我们不进去,我们不去!~”
“走,我们回去,我们回县里面去工作。”
“我们辞职,我们不来这里了,这里要强制执行任务,我们不来。”
“我们就好好地当一个医生。”梁霞拉着方子业要往外面走。
“我不要什么退休金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好好的。”
梁霞害怕了。
他以为方子业进了这里,就是进了特殊部门,所以有了特殊情况就必须要外出执行任务。
“妈,你别着急,你听我慢慢说,这一次……”方子业就赶紧拉着自己的父母去了自己的别墅。
好说歹说,过了半个小时,才解释清楚。
然后安排他们去客房睡觉,方子业则是去主卧,洛听竹回到了楼上的‘次卧’,各自补觉……
李永军本来都快睡了的,看到这一幕,他又开始自责了起来。
啪啪地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子后,低声道:“李永军你是真该死啊……”
有些事情,一旦出现,就没有对错。
但同样的,李永军也看到了——
疗养院门口,放开了禁区之后,过来认领尸体或者前来认患者的家属们的表演——
或喜笑颜开,或劫后余生,或跳或笑。
或大哭,或大闹,或坐地撒泼……
“为什么要送来这里啊!为什么不送去医院?”
“为什么?”
“我们老百姓就这么不受待见吗?明明都受伤了,还要往这个地方送?”不理解的人,开始哭天喊地地撒泼。
家里死了人,可不管你这里的技术好不好!
在医院,多少还有些好的心态。
此刻,已经近乎暴走!~
而这,就是陈宋等人要处理的局面。
在陈宋原则将疗养院的大门大开,接受重症急诊的那一刻,就要做好面临这样局面的准备。
李永军眯了眯眼睛,心里沉甸甸的!
“骂人骂的最凶,其实就是你清高得最猛。”李永军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