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就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他立刻伸手捏住她的脸颊肉,阻断她发散的同情心。
“打住,楚小姐。”
楚倾眠眨了眨眼睛,将情绪顺利掩盖起来,模样很有几分乖巧。
没有关系,她想。
那些孤单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他们都已经长大了。
那只是属于青春期的“生长痛”。
接下来的人生里,他们会陪着彼此,这就够了。
路上有点堵车,原定半个小时的路程开了一个多小时还没到。
后座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苏成意习惯了她天马行空的思维,没有在意她很多问题回答得其实牛头不对马嘴。
比如莫名其妙,话题就从明天的早八课转变为了她童年时期的保姆。
“你说小时候照顾伱的,不是现在这个阿姨?”
怀里的人把脸埋在他胸口,“嗯”了一声。
“阿姨走了。”
“为什么走了?”
以楚家的待遇,应该是没有人会主动辞职的吧,苏成意嗅着她发间的果糖气息,漫不经心地想。
“因为阿姨有别的事情,阿姨自己也有小孩。”
楚倾眠回答得更加小声。
驾驶座的高叔听着两人的对话,墨镜下的眼睛一沉。
他是看着楚倾眠长大的,自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时候的楚倾眠是个粘人又爱哭的性子,自然很依赖那个从小就照顾她的阿姨。
可是保姆只是保姆,楚家支付薪水,她付出些许关心与照顾。
小姐喜欢她,楚家给的报酬自然丰厚,原以为她会因为这一点而更尽心尽责,但结果却是激流勇退。
她提出辞职的时候,楚家表示理解,但希望她可以再待一段时间,给小姐一个接受新人的缓冲期。
但这样的一个要求也被拒绝了。
她对小姐的感情或许有,但并不多。
钱挣够了,自然就走了。
那时候才三四岁的楚倾眠又哪里懂得这些,只知道那个会唱摇篮曲哄自己睡觉的阿姨要走了,并且再也不会回来。
那真是狠狠伤心了一阵子。
从那之后,楚倾眠或许学会了将钱跟感情分开看待这个道理,或许还没有。
高叔看了一眼红色的导航路线,沉着脸回想。
大概是小姐上二年级的时候,钱花完了,那个保姆居然又找了回来,诺诺地请求老东家再接纳她。
结局当然是被韩管家冷着脸赶走了。
保姆不依不饶,居然蹲在学校门口,想直接跟小姐打感情牌。
高叔知道如果让她达成目的,小姐心软,纵使不让她回来工作,也一定会出手相助。
所以直接从根源阻止了这样的可能性。
小姐心善,可她身边多的是心狠的人。
决不会给伤害过她的人第二次接近她的机会。
“你应该至少哭了两个礼拜吧。”
苏成意问。
楚大小姐的幼崽时期,想必更是一只流泪史莱姆。
高叔一边拐弯进入商场,一边在心里默默反驳。
——是两个月。
明明那时候人也才四十个月大,就用了二十分之一的时间来为此伤心。
“才没有。”
楚倾眠嘴硬。
“那是多久。”
“嗯”
苏成意原本以为她是在回忆,但半晌也没等到回应,低下头才发现她已经窝在自己怀里睡着了。
这才发现她眼圈泛着一片青色,想来是最近都很忙,而昨晚赶飞机也没睡好。
印象里的小班长总是元气满满的,像个小太阳。
似乎很少有这么疲惫的时候。
此时迈巴赫拐入停车场,商场的彩灯透过车窗折射进来。
苏成意抬手挡住,避免光柱落到楚倾眠脸上,扰了她的清梦。
生长痛。
Growing pains.
苏成意想,医学定义上它被解释为由于青春期长骨生长较快、与局部肌肉和筋腱的生长发育不协调等而导致的生理性疼痛。
但人们常常说“青春疼痛文学”,所以生长痛其实也不只是指身体上的疼痛。
很难得的,无论是文学还是医学上,都用了同样一个词汇来形容。
成长最快的年纪,忽然从心底钻出来的那些解不开的迷茫与困惑,精神与灵魂一次次的碰撞和崛起。
这一切的具象化为一张张纷飞的白色试卷,下课铃声和粉笔摩擦黑板的声音交织,清晨的薄雾和夜晚的路灯。
大人或许会觉得矫情,可只有正在经历或者刚刚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这样的感受。
但也还好。
苏成意这样想着,目光落在楚倾眠低垂的睫毛投在脸上的阴影。
剃须刀不用人教也能学会该怎么用,该离开的人迟早会离开,青春期就像一场漫长而潮湿的小雨,而生长痛会停留在每个人的十八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