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赐对!”
刘娥默默等待,见得两府宰执和一群重臣跟在后面入内,各自站好后,才抬了抬手:“诸位卿家请讲!”
……
“我朝虽灭西夏,然党项李氏不过是地方小族,却由此自高自大,目空一切,此次北伐失利,须正视我朝与契丹的差距,万万不可再兴兵戈!”
……
“夏竦居心叵测,故意让信使宣扬,鼓吹此事,还欲言战,岂能一错再错,令生灵涂炭!此獠罪大恶极,当斩之!”
……
“老臣弹劾河西路宣抚使赵稹,庸碌无能,与夏竦暗通款曲,扬言要将河西良马供给河北,助力北伐,却由此激发当地民怨,宣抚司被围,以致威严丧尽!”
“此后放纵部下将领,不受枢密院调派,妄自进兵,此乃祸乱朝纲,遗祸无穷之举!”
“臣附议!”“臣附议!”“臣等附议!请太后、官家治赵稹重罪!”
……
“嗯?”
赵祯起初还没什么意外,听到了这里,突地愣住。
怎么斥责赵稹的声音,竟比起怒骂夏竦的都要多啊?
而且不仅仅是那些请求赐对的御史,连宰执都参与进来了。
实际上这很正常。
历史上的狄青是怎么被文臣疯狂弹劾的?
不是重文轻武,而是指桑骂槐。
那段时间正是仁宗跟群臣对抗的阶段,仁宗膝下的儿子全部早夭,又迟迟不肯立储,宰执重臣们轮流劝说,甚至都开始攻击仁宗不能“简宗庙”,以致于天人感应,降下灾祸,但仁宗还是不理会。
到了这个地步,总不能真的指着皇帝的鼻子骂,那么皇帝最宠爱的臣子,破格提拔为枢密使的狄青,就成了众矢之的,顺位躺枪,水灾、彗星全部成了狄青的责任。
现在是同样的道理。
群臣欲反对太后,但不能指着执政太后的鼻子骂,那么攻击太后一手安排的宣抚使赵稹,就成了一招行之有效的手段,既可以打击太后的威信,又可以剪除太后的羽翼。
而且这其中还有一个关键,如果身为河西路宣抚使的赵稹,把狄青破中京的功劳,揽到了自己怀里,是不是代表用人得当?太后力主北伐失利的责任,无形中也就免去了大半?
毕竟一路败北,一路破城,如今京师内一片欢腾,瞧着还是功大于过了。
为了避免这个可能,所有反对衮服祭祖的老臣全部站了出来,之前最不愿看到刘娥穿衮服的薛奎,此时责骂赵稹骂得最狠,吹胡子瞪眼,就差直接提出,让这位河西宣抚使贬去岭南吃荔枝。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赵祯之前兴奋过头,如今冷静下来,也渐渐地意识到了其中的诀窍,同样明白大娘娘为何要提前与自己通气,欲置夏竦于死地了。
保赵稹,弃夏竦,是太后希望看到的。
那么站在他这位已经成年,却看不见亲政之日的官家立场上,又该如何?
“大娘娘!儿臣……朕已经不是孩童了,这些年跟在你身边,学会了治理国事,学会了如何御下,也学会了这些纷争……”
赵祯的目光闪烁,心绪复杂。
他的性情宽厚,其实并不想和太后斗争,而是希望维持一个默契,直到太后无力朝堂,不得不放手,如此既全了十年的养护之恩,也全了自己一片仁孝之心。
但衮服祭祖的行为,实在触犯了身为天子的皇权,如若依从,仁慈就变为了软弱,日后亲政,也会为朝臣所轻视。
所以。
该出手了。
赵祯背脊挺立,端坐于椅座上,沉稳的声音响起:“朕以为,薛卿所言有理,河西路宣抚使赵稹,有大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