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后侧县丞从刚才的跳脚也变成了一脸狐疑,因为他也见过比例相,可是——
“徐有功,你信这种黄口小儿?”
徐有功站直身子,眉目间恢复清冷之色,“总要试试。”
县丞注视少年,却也想到什么,一挥手——
所要物什,就去从县衙审计借。
不过,那些物什县丞记不住,由徐有功执笔写下,方才酷吏拿了前往审计处寻。
少年在他落笔时,一直盯着面具,趁所有人不备,伸手捏了捏。
徐有功看见,把面具拿起,放桌下道,“破案后还你。”再看一边直揉太阳穴的县丞,“我带他去陈尸所等着。”
县丞无话。
徐有功带少年出去。
身形挺括,一如来时,平淡走出死牢。
县丞亦前往县令处报信。
而等所有人离去后,狱所桌下,露出的半截鬼面正在空气中,缓缓消融,最后消失不见。
…
去往陈尸所的路,不再灯火通明。
黑灯瞎火里,渐有狂风呼啸。
七月雷雨天,暴雨转瞬即至。
“夜黑路紧,你可抓紧我的腰带行路。”
徐有功的声音,猎猎夜风中仍平稳有力。
少年沉默照做,不似方才那般快言快语,见风使舵。
稍后,抵达尸所。
尸所衙差眼看他们来,赶紧开门。
三人前脚刚入门,外面下起倾盆暴雨。
倾泻一般,伴随电闪雷鸣,雷声震耳欲聋,衙差忙着点灯,徐有功不合时宜掏出蜜饯,想给小少年垫吧肚子,又看了看尸皮黄包…塞回囊中。
雨中,二人窗前等待数具。
徐有功坐在少年面前,静静注视,声色冷冷:“寻常百姓家,触不到算数理学,你若真精通比例画,至少是国子监大户。”
比例之说,兴于宫廷。
徐有功在死牢中不说,是防止再被县丞拿乔。
窗外暴风骤雨,树影斜绰。
少年眼底骤起狂澜,“知道还敢让我来?”
徐有功坐得挺拔端正,声色不改,“别无选择。”
此案若能得人皮比例相,会大大提高破案速度,徐有功需要这个。
“你还挺大胆的……”少年注视徐有功,神色渐渐张狂,“天塌下,你也能一动不动。倒配担当我一句大哥。”
“你好像很惊讶这句大哥。”
少年一句句,徐有功未置一言。
他只是把袖子里的蜜饯拿出来,给自己吃了一颗,又给少年。
“你还随身带这个……小姑娘家才带糖果呢。”
话这样讲,吃得飞快。
甜丝丝的味道蔓延开时,门声动。
外面大雨泼盆,撑黄油伞送物的人全身湿透,好在,所要尺物不惧雨水……
陈尸所接下来所有时间,都是少年专场。
看他对拿来的算盘计器,数具等,使用熟练,徐有功审视的视线再次淡漠,取来纸笔,自顾做事。
衙差顶风雨奉命监视,却瞥一眼,吓不轻。
这边,是小少年在摊开的人皮上反复丈量,算盘拨动咔哒咔哒,宛若催命鬼。
那边,是青白鬼手执笔的徐有功,他拿纸笔作画的样子,就宛若鬼画符。
鬼怪相伴。
小鬼剥皮,大鬼画皮。
一声雷动,门外汉颤动,偏屋内两个,目光笔直,身形端正,任烛火光影被窄门缝风,吹的摇晃若鬼影,背影始终笔挺如松,半点恐惧不见。
唯见满眼满身蔓延开来的——
庄严,肃穆,认真。
少年算着每一笔数字,每一根线条。
徐有功画寻记忆中痕迹,画出河中美人图,包括牡丹,金箔……装饰等。
长夜有风吹起几张,是之前最早的图,有他亲眼所见,有渔民转述,绘制中,他再次试图揣摩凶犯做出这等手段的想法。
单从入水为画,出水就消失的特点,可见作画人既想要发泄又害怕被发现的心思,可惜,这一点他早就想到,而除此之外,徐有功再没有别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