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范’报了上来,但皆被以‘孝若至伤身,罪尤大!’为由驳回不予旌表。
既然这种自残,自伤以孝父母都是不予旌表的,那自死殉夫又有何异?生死至重,人命岂不是更珍贵吗?
当请陛下下旨,效仿祖宗德政,停此旌表!
璚英很遗憾,父亲没有来得及跟陛下提出这一条。
她抬眼看了看父亲,欲言又止。
说实在的,她真的想让父亲去面圣回禀此言,趁着废除殉葬的圣旨刚下,一并蛇打七寸废止此旌表制。
可……父亲已经够难了。
不止兵部的公务繁多压身,父亲本身可是曾经被人攻讦诬陷至牢狱中,甚至差点被杀掉。如何能让父亲再将这样牵涉礼制的事背负在身上?
“璚英。”
她抬头,见父亲清癯的面庞上,笑意如端午暖阳:“今日朝会上我虽未及说,但朝会后,陛下曾让郕王殿下寻我问及此事,我已然尽数回明。”
璚英讶然,眸如星辰般盯着父亲:“那陛下……”
见女儿紧张的甚至在屏气,于谦也不忍让她悬心,很快道:“陛下已然责令有司即刻去办!”
璚英的双眼由星星变成了今夜天边的弯月牙儿。
*
同样的夜色中,姜离正在吃宵夜。
“今天真是漫长的一天啊。”
白日于谦来回明旌表制度后,姜离只有一个感想:于尚书果然是宝藏!
原本她正像拎着刀,围着尸/体,思考从哪儿开始碎的人,于尚书这就如及时雨一般,送来了人体解剖图。
姜离边听边让6688以‘自愿殉葬’为关键词,搜了搜史册。
果然,哪怕在废除殉葬制一百多年后的隆庆年间,也有如汝宁王府妾刘氏,因自愿殉葬而得到朝廷‘贞烈’封号旌表。[1]
姜离当即拎着她的铜杵开始敲钟,令兴安立刻宣内阁、礼部以及东厂金英和锦衣卫三位指挥使。
等人到齐后,姜离将‘废旌表从死女子’之意说完,不但让内阁当场拟旨来看,更要礼部牵头内阁跟进,将此制推行到各地。
礼部尚头都大了好几圈:知道陛下心情不好在作,但没想到一天二连作呀!
这可是个琐碎繁重的重担。
礼部周尚书只好心累应下来。
没精打采应过后,就见皇帝从案上的一只七彩玲珑的琉璃碗里,摸出一张纸条来。
碗里还有许多纸条。
皇帝展开随手抽出来的这一张,展示给他们看。上面写着‘徐州’两字。
朝臣:?
姜离和蔼可亲道:“朕知道这件事不好做,所以给你们几个月的时间。”毕竟这个时代,光文书的传达就要耗费良久。
“但从明年开始,朕就会开始抽签——抽到哪里,就派东厂并锦衣卫一并去当地巡察废‘不当旌表事’的效验如何。”
姜离也清楚,所谓的‘贞烈’观念绝非一年半载能改。但她要这四海之内家家户户先明晰新的旌表制度:不再是你家推一个女子去殉死,就能得到好处。
“若是半年后,还查到有地方官府未收到敕谕公文,或是收到后不予执行,那么……”
皇帝没再继续说,而是饶有兴致继续从案上的琉璃碗里抽签。
礼部尚书为首的官员们:那么什么啊?陛下您话说一半更可怕好吧!
皇帝再开口却是对着金英:“此事,你要上心。”
这世间悲喜不相通,官员们如丧考妣,金英的内心却宛如正月十五的元宵佳节,炸开了满天小烟花。
陛下给我安排了半年后的差事!
是不是说明,就算王振出来,他这个东厂督主也是稳稳的幸福?
那他一定要做好这件事,也一定要抓出些轻慢圣旨的过失人员来,向皇帝证明他的用处。
金英领旨后,目光熊熊如烈火看向朝臣们。
内阁和礼部:救命!金督主看我们的眼神,好像巡回猎犬看肉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