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眼前的少女就是寰宇三千界之中，身份最最尊贵的存在。
姬无双垂眸看了看在他指尖和血肉里不断穿梭的污秽之混沌，眉头微颦道：“你……介意我用神识探一探吗？”
云驰艰难摇摇头：“别……万一将混沌传染给您……”
“或许我有办法帮你呢？”
云驰怔了怔，一双暮霭沉沉的眼里有亮光亮起，又飞快黯淡了下去。
“没办法的……百里大人已经请道文圣尊大人和药圣大人替我看过了……他们只能，暂时维持住我的性命……”
姬无双心中已然有了决断，但此时云驰最欠缺的是“求生欲”。
现在的他从心里上到形态上都是“一滩烂泥”，就算姬无双能救，也要他有不屈的意志才行。
例如当年的盛远，当年能从那“人皮”重生，主要是秉着一口气。
可是云驰这种天之骄子，显然已经见过太多人前人后的变化，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所以摆烂了。
但他可不能摆烂啊！
方才天演已经悄悄推演过了，云驰会成为这幅鬼模样，正是因为阎苍兰暗中下了“言灵术”。
受“言灵术”蛊惑，云驰这才会主动冲向虚空怪群，最后成了不死不活的废物。
可其他人不知道这点，都说云驰是败于自大。
凭他区区八星神尊，也敢主动冲向虚空怪群，这不是自大是什么？
平日里众人因为他的身份哄着他，他果然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何其可笑啊？
哈哈哈哈！
甚至有些人直接对云驰笑了出声，例如他的同胞手足云凌，又例如他的曾经屡次帮助的南亦等等。
还有就是他的容貌……
太丑陋太丑陋了，任何人看了他都会露出怜悯的神情。
但是！
他是帝尊之子！
他素来骄傲！
他不需要怜悯啊！！！
他屡次求死，但百里大人却说让他等等，再等等……他不知道百里大人让他等什么，可是他真的太痛苦太痛苦了……
那种落差，那种嘲讽，那种被碾入尘埃的痛，曾经的他有多高傲，现在的他就有多苦闷……
姬无双看着他神识的光亮慢慢黯淡下去，默默咬了咬牙，掏出令牌给人去了消息。
令牌很快接通，那头传出青年激动颤抖的嗓音。
【姬无双前辈？是吗？！】
姬无双笑了：【是我呀。】
【您……您……】
令牌那头的盛远感觉自己委屈得都要落泪了，自己日日都在等姬无双和自己联系，坚持不断努力再努力，可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
他差点以为姬无双把他忘了。
【您可知道上次一别……我等了您多久？您让我好好修炼，我一直都在好好修炼的……】可您为什么都不来检查一下呢？
姬无双怔了怔，莫名感觉自己像个渣男，轻咳一声道：【那自然是因为我相信你啊，你现在在哪？有空来半个忙吗？】
【有空！】对面几乎毫不犹豫地应下，【您在哪？】
【哦，我这里有点偏远，你在哪？我让人去接你。】
【我、我这里也不好进……】
双方都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姬无双报了地址。
【我在青玉城，你过来就是，我会给人打招呼的。】
【青、青玉城？】
【对的。】
【……成，我等等就过去！】
挂断通讯之后，姬无双请萧逸帮忙去接人，然后一屁股坐在云驰面前和他聊天，“我给你找了个同伴，你们等等聊聊哈。”
云驰心中一阵苦笑。
同伴？
世上有谁能知道他的失落？
他这种不人不鬼的怪物，没有同伴的……
姬无双没看云驰万念俱灰的眼神，继续左一下右一下聊着，说起了云玺，也说起了阎苍兰，可云驰仿佛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是平静地耷拉着眼皮，直到姬无双话锋一转道：“不过你那兄弟可真是个蠢笨的，连自己中了言灵术都不知道，也多亏本小姐心地善良，只是碎了他一只胳膊，再把他一剑把他拍到地里扣都扣不出来。若是其他脾气暴躁的，已经把他整个人都切了呢……”
说话间，云驰果然抬起了双眼，怔怔盯着姬无双。
姬无双佯作不知：“咦，你这么看着我作甚啊？”
云驰慢慢张开融烂的唇瓣，“您、您方才……说什么？”
姬无双眨眨眼：“我说了可多了，你说那一句啊？”
“言、言灵术……”
“哦哦哦，言灵术啊。”姬无双笑眯眯道，“说来也是巧合呢，若非我本人就是道文师，也捕捉不到他那一瞬间气息的变化呢。不过也是因为那言灵术非常高级，因为它并非那种直接控制人的低端咒术，而是能无形之中影响别人的灵魂和决策，放大他们的贪念、执念、渴求等等，从而让人一冲动一上头，就做出了超乎众人想象的举措。”
云驰眼瞳微颤，“您……您……您能找出施术人吗？”
姬无双当然知道施术人是谁，但直接说出来并没有引导他“猜”出来有冲击力。
“我找不到啊，但我听说这种言灵术不能相隔太远，应该就是其中一个围观者吧，如果森罗帝尊有心去查，将云玺身边以及今日围观之人一一排查，总能找到的。”
云驰缓缓握紧了拳头，掌心的血肉因为他的动作慢慢破碎开，应该是极痛极痛的，他却像是完全麻木了一半，丝毫感觉不到。
但他的眼里亮起了“光”！
果然，能激励一个人意志的、最强烈的情绪就是恨啊。
只有云驰亲自对阎苍兰动手，他才能重新夺回自己“命数”。
盛远来得很快，速度和效率远远超过姬无双的想象。
当他驱使一只九色神鹿，如同谪仙一般出现在人前的时候，负责守护姬无双的护卫们总算明白，为何姬无双觉得云驰“不美”了，因为这急匆匆为小大人而来的男子……简直美！炸！天！了！啊！
碧发碧瞳，纤尘悠然，宛若天地之间初生的一根翠绿枝桠。
圣洁，俊美。
但是！
美归美，他身上怎么有骨子非常奇怪的老头味？
不不不，一定是他们看劈叉了，如斯俊美的男人，怎么可能有老头味呢？！
错觉！
一定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