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2号再次开始狂奔。
在到下一个路口前,王忠提前命令坦克炮塔转好了方向,并且装填了榴弹。
敌人的半履带车再次化为升腾的火球,同时王忠也用防空机枪扫到了路边的喷火兵,喷涌而出的高压燃气让喷火兵扑倒在地上。
本来王忠以为这会引发大爆炸来了,但敌人的压缩气罐里填充的居然是高压氮气!这玩意居然不会爆!
王忠也管不了那么多,敌人已经反应过来了,开始调转枪口。坦克也许不怕敌人的班用机枪,但站在炮塔背后的王忠怕。
“快走快走!永远不要停止机动!”
422号狂奔当儿,米哈伊尔抑制不住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一直在期待想着这样子!憋屈了那么多天,见了那么多的伤亡!终于可以狠狠的收拾这帮侵略者了!”
米哈伊尔哈哈大笑着,装填手和驾驶员也被感染了,一起放声大笑。
————
这个时候,其实除了敌人,还有大量本地人和安特军士兵在关注着这支全速飞奔在城市中游击敌人的BT-7部队。
那些因为畏惧敌人而没有选择投身保家卫国事业的人们,都在自己那已经成为废墟——或者即将成为废墟——的房子里看着尽情飞奔的装甲部队。
一个猜想渐渐的在所有人心中浮现:也许——也许敌人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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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种猜想,在护教军士兵那边直接转化为确信。
雷泽诺夫挥舞着自己那支早就过时的老步枪,大喊:“跟着将军的步伐!敌人没什么大不了的!趁着他们被打昏了头,冲啊!”
护教军高喊着乌拉,努力想要跟上飞奔的BT系列坦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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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忠已经不知道战斗进行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已经在米哈伊尔的帮助下换了第三次防空机枪的弹匣了。
耳机里传来装填手的报告:“榴弹打完了!”
这时候,422号车刚好绕到了一辆三号坦克的侧面,
王忠照例报出三号的位置,然后米哈伊尔隔着一整条横街首发命中,于是三号的脑袋上喷出了长长的火舌。
字面意义的“火冒三丈”。
说时迟那时快,王忠突然发现在横街左侧墙根底下,一名普洛森上士拿着一根缴获的PTRD-41反坦克枪。
两人对上目光的瞬间,上士就把枪往地上一扔,飞也似的趴下向王忠瞄准!
王忠立刻调转防空机枪,要把这人射成筛子,结果刚扣下扳机机枪就卡壳了!应该是刚刚换弹匣的时候换急了,没有捋顺弹带!
王忠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排除机枪的故障,只能大喊:“炮塔左转十五度!墙根,反坦克枪!”
BT7没有机电员,所以也没有给车体安装航向机枪——因为驾驶员没空操作机枪,现在只能指望炮塔上的同轴机枪了!
就在炮塔转动同时,敌人开火了!
从王忠的视角看去,可以透过敞开的炮塔舱门,看到米哈伊尔的身体抖了一下,就歪向一边。
BT7的炮塔正面居然被反坦克枪击穿了!
不过现在距离反坦克枪也就不到五十米,被击穿也正常,毕竟快速系列坦克就是这么薄皮大馅。
王忠一边大喊“倒车”一边拔出手枪朝敌人射击,结果完全没接受过一天手枪射击训练的他全都打空了。
说时迟那时快,装填手接替了炮手操作,按下射击键。
同轴机枪立刻把拿着反坦克枪的敌人打成了筛子。
王忠当机立断,摘掉耳机和麦克风,掀开装填手这边的舱盖钻了进去——炮手他不会当,填炮弹他还是会的!
这样这个车组就还有战斗力!
他钻进坦克的同时,装填手还在持续射击,确保反坦克枪无人接手。
装填手(现在是炮手)一边打一边喊:“快倒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驾驶员不知道为什么没动。
这时候,同轴机枪的弹匣打完了。
装填手心急火燎的换弹,突然发现地上的弹匣差不多全打空了。
是的,2000多发同轴机枪弹药竟然已经打完了!
说时迟那时快,王忠听见“咚”一声,一抬头便看见炮手位置上的装填手整个人向后靠在了已经没有气息的米哈伊尔身上。
前方装甲上有个细小的洞,光从洞透进来。
王忠:“驾驶员!快走!”
但是没有人回应他。
王忠急急忙忙的去拉驾驶员的肩膀,然后才发现驾驶员也死了。
这时候他才看见驾驶员的观察窗上有个洞,敌人第一枪根本不是打的炮塔,而是打在驾驶员观察窗上,穿透了盖板杀死了驾驶员,之后才弹到了米哈依尔身上。
王忠突然意识到,自己继续呆在坦克里也会被打死。他正要从进进来的门爬出坦克,就被一梭子冲锋枪赶了回来。
外面还有敌人在喊什么,王忠听不懂,但总觉得是和自己有关。
也许敌人想活捉我!
王忠手忙脚乱的给空仓挂机状态的手枪换弹,上膛。
正好这时候一名普洛森士兵出现在舱盖外面,看到王忠的瞬间就叽哩哇啦的喊起来。
王忠连开三枪,这个距离就算是没经验的新手也能保证一定的命中率。
敌人消失了,血喷了王忠一脸。
一股血腥味刺激着他的鼻腔。
王忠心想得赶快跑。
他记得在很多电影里都看过,坦克底部有个舱门的,就是给坦克兵在这种情况下逃跑用的。
他立刻钻到坦克底部。
这时候,坦克底部到处是空弹壳,鲜血在铁板上汇聚成了小小的湖泊,还不断的有鲜血从死人身上滴落。
王忠没费什么力气找到了底部舱门——不知道BT系列就是有这个舱门,还是这个时空特供。
为了钻进舱门,他连着碰了好多下脑袋,头上鼓起了很多个包。
不愧是毛子的东西,人机工学差到静止状态也会让人碰头。
王忠打开舱门,上半身钻了出去,直接和地面亲密接触,然后双手在地面爬行,努力把身体拉出去——
就这个时候,有重物扔进坦克的声音。
下一刻手雷在坦克内爆炸,气浪从底部舱门喷出来。
王忠看向周围,看到好几双普洛森制式的军靴。
他赶忙检查手枪,然后切换俯瞰视角,想看看有没有逃出生天的可能性。
然后他绝望的发现,至少一个排的普洛森人正聚集在周围。
完了完了,刚刚还在虐杀敌人呢,一下子情况就急转直下了啊!这就是战场吗?
王忠不想投降,也不想放弃,他在竭尽全力寻找破局的办法——然而想了想去,只有绝望。
————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努力跟着422号车的护教军们终于到了可以看到422号车的位置。
隔着一整条街,众人能清楚的看到,战术编号422的坦克瘫痪在路边,上面趴满了普洛森人。
众人直接愣住了,无法接受刚刚还像个战神一样屠杀敌人的422号车就这么完蛋了的事实。
就在这个时候,雷泽诺夫说:“将军已经殉国了!至少我们可以抢回他的尸体,避免被敌人侮辱!”
他高举自己那把上了刺刀的老古董步枪:“乌拉!”
其他人也呐喊起来。
也许是将军的死激怒了他们。
也许是失去将军的狂怒驱使着他们,总之他们呐喊起来。
科兹洛夫高举着那面圣安德鲁十字双头鹰旗,冲在队伍的最前面。
敌军一名中士半跪着对科兹洛夫开火了,子弹打在壮汉的脖子上,大量的血从动脉喷出,糊在了军旗上。
科兹洛夫向前跪倒,但是旗帜却被雷泽诺夫接过。
老头一手拿着老式步枪,一手以巨力擎着旗帜。
敌人的子弹击穿了老头的胸口,但是他没有停止奔跑,又向前冲了好几步才跪倒在地上。
陌生的手从倒下的老头那里接过了旗帜。
越来越多的人从街头巷尾冲出,拿着各种随手能拿起的物件,冲向街面上的敌人。
板凳、雨伞甚至门框!
妇女们从二楼三楼扔下花瓶和石头,支援路面上的“攻势”!
耀武扬威的侵略者,仿佛汪洋大海中的扁舟,一瞬间就被吞没。
————
王忠震惊的看着这一幕,甚至没有注意到远处已经空闲了两天的火车站上,有列车正在进站!
在最后一个普洛森士兵被铁匠的铁锤开瓢之后,王忠从坦克车底爬出来。
他才爬了一半,就有无数双手伸过来抓住他。
“将军还活着!”
“将军还活着!”
人们直接把他从车底拖出来,然后又七手八脚的把他搀起来!
王忠看着激动的人群,嘴巴都合不拢了。
——“那些不曾背弃我的人们,摧枯拉朽的摧毁了武装到牙齿的敌人,把我从绝望的深渊中救了出来。”
巨大的震撼,让王忠一时间无法思考诸如“敌人怎么样了”“攻势有没有结束”之类的问题,他只是看着在面前展现出汹涌澎湃力量的普通人,感受着这份力量。
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了一面旗帜。
依稀记得这应该是雷泽诺夫拿来的旗帜。
现在这面旗帜已经被许多的鲜血染红了,显得又脏又破。
但在王忠眼里,这旗帜透着一股令人安心的气息。
他想起那首歌: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血染的风采——
于是,王忠拿过了这面旗帜。
冥冥中他已经决定了,这面旗帜将跟随他,直到有一天彻底粉碎侵略者。
夕阳如血,红旗如画。
这时候,他听见引擎的轰鸣声从车站方向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