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抱书闭眼睡觉真是个无比艰巨的过程,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第一次端牛奶给他喝,因为牛奶有安眠效果。
他一声不吭地喝下去,杯子却掐碎在手掌中,玻璃屑都扎进肉里。
我帮他挑出来时说:“你很讨厌牛奶,为什么要喝下去?”是讨厌而不是不喜欢,不喜欢是可以接受但就是任性地不想吃,如那些青菜。可讨厌的话,就不能强迫他吃了,不然会是一种折磨。
“没选择。”他回答得认真,连眼神都是种阴郁的黑,无论多讨厌都会往下咽,久而久之都改不回来这毛病。
让人心疼的毛病。
“可以改的,真的。”我自信地笑着说,“不管是睡不着还是无法拒绝讨厌的食物,都能改变。以后先告诉我你排斥的食物,我就不端上来,久而久之就会慢慢改变。”
“那我不要胡萝卜花椰菜白菜西葫芦韭菜西红柿……”他一张口以无比清晰的口齿几秒内就是一大串蔬菜名,那架势相声大师都要赞一声好苗子。
我“井”字凸现额头,握着拳头吼,“这个你得选择,不准挑食。”
他的坏毛病多到让我抓狂,无论是偏执的挑食还是不睡觉都是要命的。
有些小毛病我可以容忍,但是长期的营养不良是以身体的健康在损耗,长期不进入深层睡眠的休息,让脑子一直维持高速运转是磨损自己的生命力。
无论一个人多强,这种东西都无法避免,毕竟我们是人,不是神。为了更好地活着,一些毛病用刀逼着也要让他给我纠正过来。
后来经历了种种各式各样听说经历过国际睡梦专家推荐的法子,从古老的属羊法到发呆法到听音乐到讲床头故事。哦,我们的床头故事不是安徒生通话,而是讨论起哲学历史学地理学文学,结果连我都熬夜了,因为我们常常因某些细节而互掐个没完,越讲床头故事越兴奋。
现在,他已经可以入睡了,当然我不苛求他能一下子跟普通人一样一天睡足十个八个钟头,一开始一个钟头到两三个钟头,循环渐进。重要的是他有睡觉的概念,知道累了可以睡觉,而不是掐着自己硬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