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俞发春二人已带领家丁们,去了桃花巷后面的万柳巷进行隔离,周进在万柳巷原有一处宅子,供方媛姨娘母子俩居住,方媛姨娘母子俩前往邢州之后,此处院落便空余了下来,恰好可以拿来安置孙万千、俞发春这些人。
至于白秀珠、杏儿等女眷,便暂时安排在南跨院中隔离,若一段时间没有问题后,再转移到正院中安置不迟。
周进对白秀珠很有些意见,忍不住隔着院墙,向白秀珠发着牢骚道,“好不容易将你们安全送回老家,你却偏又巴巴地跑回来了。”
白秀珠也感觉有些委屈,她是担心周进的工作不好开展,便第一时间赶了回来,孰能料到丈夫周进不仅不开心,而且还埋怨她不知道事情轻重缓急,她委屈地说道,“人家还不是为了你,担心你受到御史攻讦,所以赶紧回来给你立人设,树立一个携家带口、与北平共存亡的姿态,结果你还怪上我了,呜呜呜呜呜呜……”
白秀珠说到最后,居然还委屈得哭了起来。
周进拍着额头说道,“好了好了,你不要再哭了。待会儿喝完汤药,就早些休息吧。你们就在家里呆着,哪里都不要去。这几日正是北平疫情最危险的时候,每日死亡人数高达数百人,这真不是开玩笑的。”
“难道连隔壁傅训导家中也不能去?”白秀珠显然还没有摸清北平城中的疫情发展状况,不服气地询问道。
周进喟然长叹道,“你还提他们家呢?北平城中封禁第一日,傅检的姐姐傅秋芳得到通知时间晚,过来看望小侄儿傅升,结果当天就不能回去了。她在傅检家中住了好几天,正等得不耐烦,和傅检这厮闹了好几回了。结果现在,傅试夫妇因染病,先后病逝,傅秋芳及其身边贴身丫头,作为密切接触者,也被封禁隔离在傅检家中东厢房里,我为什么不让你立即住在正院之中,还不是因为傅检家中东厢房,和咱们这边正院隔得近,担心你被传染了吗?”
“什么?”白秀珠惊讶地问道,“傅试好歹也是曾经做过顺天府通判的人啊,他们夫妇俩也染疫而亡了?”
“一个顺天府通判算什么?连周太监的老父亲周白石,镇国公牛清之孙、现袭一等伯牛继宗,修国公侯晓明之孙、现袭一等子爵侯孝康,治国公马魁之孙、现袭三品威远将军马尚及其夫人高颖,都先后染病而亡。要不是女儿女婿都死了,引得今上生出怜悯之心,世袭一等公爵高焕闯关出城一案,绝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不可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结案。”周进愤愤不平地说道。
“牛继宗也死了?他可是我们邢州白氏家族的亲家呀。”白秀珠感叹了一下之后,很快关心地询问道,“那我姐姐白秀玉呢,他有没有受到影响?”
周进答道,“你姐姐白秀玉倒是没有受到影响,她和牛军运气好,早早地分家另过了。但牛继宗和他的大儿子牛政,这次都一命呜呼,牛军袭爵的希望大增,你姐姐白秀玉也不会再羡慕你这个松江伯夫人的身份了。”
“那就好,那就好。”白秀珠后怕不已,拍着自己巍峨的胸脯说道。本待想像往常一样,让周进过来喝一口奶水,但又担心彼此感染,便只能罢了。
连腰缠万贯的风流画师周白石,四王八公一系中有头有脸的人物牛继宗、侯孝康、马尚等人,都因为感染鼠疫而亡,那身份地位在他们之下的官宦人家,又将有多少人挂掉了?
鉴于这种情况,她白秀珠哪里还敢抱有侥幸心理?
她打定了主意,以后就躲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静等疫情结束以后再说。
至于她父亲写给姐姐白秀玉的那封书信,她也不打算让丈夫周进转交了,万一因此感染上了鼠疫,这将如何是好?
白秀珠却不知道,周白石、牛继宗、侯孝康、马尚这些人,之所以染疫而亡,是因为他们时常在美仙院逗留,而美仙院作为北平城中一处疫情集中爆发点,导致数百人感染,无一幸存。
真可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