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富贵说不定也有份,总强过呈上个没了气息的尸首。
好在布木布泰只是急火攻心,太医过来诊断之后,说她并未有性命之忧。
果然片刻之后,布木布泰缓缓摆手,示意众人安静。
何洛会见此,趁机将局势陈明:“太后,如今城外敌军围城,我军士气低落,粮草将尽,这盛京城,守不了多久了。非是臣等不愿尽忠,实在是周进一系太过强横。他们有人口、国力、兵器之利,我大清八旗,征战多年,精锐损耗殆尽,女真八旗壮丁如今已不足十万。那周进一系的军队枪炮犀利,咱们的勇士连城门都难迈出,这仗,毫无胜算啊……”说着,他语声哽咽,老泪纵横,既是为大清将倾而悲,也是为自身无奈之举而泣。
布木布泰何尝不知这其中艰难,这些年朝堂风雨飘摇,民间疾苦不堪,她殚精竭虑,却难挽颓势。
听着何洛会的哭诉,她目光望向窗外沉沉夜色,思绪飘远。
想当年,大清入关,何等威风,铁骑踏遍中原,可如今却落得这般地步。是苛政失了民心,还是八旗子弟骄奢淫逸,消磨了锐气?她心中清楚,这一切,非一日之寒。
众人见太后沉默,又有人轻声提及新民帝周进许下的优待:“太后,新民帝周进应许,幼帝福临退位后,可享国公爵位,世袭罔替,还能在议政院保留一席大臣之位,终生荣华无忧。”
这条件,不可谓不优厚,在这乱世之中,能保幼帝平安,已是不易。
布木布泰心中五味杂陈,她想起福临登基以来的种种不易,这孩子还未真正体会过帝王之尊,便要面临退位之辱。
可若不应允,战火燃起,生灵涂炭不说,大清最后的血脉恐怕也难留存。
她的目光在殿内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有叛军的决绝,有侍卫的不甘,还有奶娘、太监们的惶恐,最终,落在福临熟睡的面容上。
那一瞬间,她做出了决定。
“罢了……”布木布泰的声音疲惫而沧桑,“哀家答应退位,但愿周进能信守承诺,保我儿一生平安。”
此话一出,殿内一片死寂,随后,是何洛会等人如释重负的呼气声。
他们虽背了反叛之名,可在这大势之下,又何尝不是为求一条活路,为这天下寻个新主,结束这无尽厮杀。
黎明前夕,宫门被缓缓打开,一道清帝退位诏书被人送出。
周进一系的大军在宫门外严阵以待,见诏书至,欢呼声起。
张安世、穆济伦等人骑在高头大马上,更是志得意满,他们等待这一日,已然太久。
何洛会、胡锡、满达海等人站在皇宫里面的石板路上,仰头望着那巍峨却已易主的宫阙,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分不清是激战过后的余韵,还是狂喜在奔涌。
何洛会紧紧攥着拳,指节泛白,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一直咧到耳根,那笑声从胸腔里爆开,回荡在空旷的宫道:“成了!咱们真成了!”
胡锡眼中闪烁着如饿狼扑食成功后的幽光,他脚步虚浮,却还一个劲儿地拍着满达海的肩膀,力气大得像要把这些年的憋屈、艰辛统统拍散。
满达海咧着嘴,眼中泪光闪烁,这份泼天的大功,足以洗刷家族几代的征伐之累,父王歹善作为战犯,会被如何处理,暂且不知,但他满达海作为用功之臣,这条小命总算无忧了。
随着大军入城,秩序渐次恢复,百姓们躲在门缝后,望着这换了天的世道,心中既有对未知的恐惧,也有对安宁的期盼。
幼帝福临醒来,懵懂不知发生何事,奶娘噙着泪,为他穿上常服。
布木布泰轻抚福临的头,柔声道:“孩子,往后,咱们换一种活法。”
福临眨着大眼睛,虽不明白,却乖巧地点了点头。
他们在侍卫的护送下,前往早已安排好的府邸,身后,是渐行渐远的盛京皇城,那曾承载大清荣耀与辉煌的地方,此刻,在晨曦中显得落寞而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