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锅,都堆积在这巨石之下。
甚至于连剩下的牛羊都系在这一片区域的石头上。
巴图尔莫名有一种,说不出的肃穆之感,他看着被抛下的这些东西,抿了抿唇,有些不舍,但是对于天格尔的信任,让他们遵照了命令,而后他们握着了刀剑。
齐齐翻身上马。
十万众,不再有牛羊和后勤,不再有补给了。
在士气很差,主将失德的情况下,这将会是导致军心涣散崩塌的致命问题,可此刻士气如虹。
他们心中反倒升起一种肃杀之气,一种紧迫之气,这种不那么强烈却挥之不去的气氛环绕在他们的心中,让他们的精神紧绷,嘴唇抿起。
巴图尔抱着自己部族的旗帜,当前面的人开始奔驰的时候,他几乎是本能地催动了马匹,马蹄声汇聚做一团,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留在那里的锅子,器物,牛羊。
然后转过身来。
轰然奔腾的马蹄声踏入心中,踏碎了最后的迟疑。
血液开始加速,握着缰绳的手掌都可以感觉到心脏的跳动。
整个十万众,在这一瞬间完成了一次转变,汇聚了一股锋芒,他们不再是带着行装,口粮,牛羊的迁移部族,他们化作了一支冲锋的军队,各种意义上,除去了胜利,再无后路。
破军抿了抿唇,看着这一支军队,呼吸急促。
他的心脏微微跳动加速,作为谋臣,他很清楚。
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一幕,这是无比苛刻难得的状态。
只有主将在这一支军队之中,具备有极高的个人魅力,亦或者主将的统率抵达了不可思议的高度,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而此刻,无论是因为天格尔的传说,亦或者说黄金王印。
此刻,这十万众,化作了一支士气如虹的孤军。
条件苛刻,士气难以维系。
若是不能速胜,整个军队的士气会迅速崩落。
极为冒险。
破军可以说出许许多多的缺点,但是毫无疑问,此刻,这状态已成了,他双目泛起兴奋的紫色流光,看着奔腾在最前面的少年君侯。
李观一,披甲了。
………………
龙菡儿听到了远处的声音,她抿了抿唇,此刻这阿耆尼城的贵族都出来了,他们要遵循十几年前的选择,再度撤离这一座城池,前往其余地界避开风头。
等到钓鲸客离去,再回来。
阿耆尼城的城主也是魔宗的高手,笑着道:“武道传说,虽然是很强大,甚至于是强大地无与伦比,但是他终究不可能杀死这天下的。”
“等到他离开,我们就可以回来了。”
“就像是当年那样。”
龙菡儿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她莫名想着那护法天王说的,还有另一个人,另一个人会是谁?会是江湖之中的某位高手么?
耳畔嘈杂的声音让她的心神有些杂乱起来,皱了皱眉:
“这声音是什么?”
“要下雨了吗?”
阿耆尼的城主道:“确实是有些闷雷声,可是这还不到秋天,还不到西域里难得的雨季啊……”他皱了皱眉,龙菡儿也抬起头看着远处——
因为干燥天气导致的沙暴,天空有些昏暗,可远远望去,仍旧是极为辽远,让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阿耆尼城主笑着道:“放心,圣女,我圣教势力强大。”
“不是寻常的宗派可以匹敌的!”
龙菡儿点了点头,想着这声音到底是什么,那闷雷声音不断传来,而且越来越大了,江湖的豪客,高手们不知为何有种不安的感觉,坐骑不知怎么的,开始躁动起来。
哪怕是有异兽血脉的龙马,此刻也展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不安,派遣出去的斥候也一直不曾回来,龙菡儿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
因为沙暴的原因,肉眼可见度很低,忽然有明亮的鹰啼响起来了,她抬起头,看到天空中,一只苍鹰盘旋,就像是西域神话里面,神灵英雄的使者。
旁边一人的坐骑暴动起来,马蹄沉重落在地上。
可不知道怎么的,这般恐怖的,如同天上闷雷一般的声音却忽然就止住了,之前一直徘徊在耳边的声音,却忽然消失,这种反差之感,反倒是让一种不安瞬间扩大。
龙菡儿忽然意识到这声音是什么了。
女子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地消失,她看到前面的沙暴里忽然冲出身影,或许是巧合,就在这个时候,绵延于前方的沙暴挪移开来,一人冲出!
战袍在空中翻卷,神勇的骏马晃动身躯,那人抬眸,与此同时,那奔雷声音死寂,连带着天地都安静下来了,这些来自于阿耆尼城池的贵人们脸上的神色全部苍白起来。
行走于天上的,是奔雷,而大地之上如此的声势,那是浩瀚的马群,龙菡儿看到那个人的背后,有无数的战马肃穆地站在那里,一股肃杀之气升腾而起。
他们的脸色煞白,注视着停滞在这里的军势。
李观一注视着眼前十几里外的城池,看着这数百的贵族,还有他们的几千精兵,这些都是精悍的士兵,可是现在,那些精悍兵团脸上只有恐惧。
“多,多少………!”
“一千,五千?”
“三万?”
是十万部众,李观一想着,他举起手中的重铁枪,无声无息,在他的背后,铁勒九姓,巴图尔部,还有更多部族的人们解开了捆缚起来的旗帜。
一面一面的大旗就像是从天上翻卷着坠下来的云朵一般。
这本该在历史之中消失的,黯淡无光的旗帜,今日再度来到了王的背后,出现在了这一片古老苍茫的大地之上。
魔宗的江湖高手和这些城邦贵族们望向这里,他们很熟悉这一片区域,知道原本那里是大漠苍茫,一眼看不到边,此刻却已不见,不是因为大漠沙暴,而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无数的马匹只是立在原地,晃动脚步,摇动头颅,就掀起了飞腾的烟尘,人们能够感觉到大地在震动,如同怒潮在压抑涌动着。
而这怒潮之所以不曾爆发,只是因为为首之人还没有点头。
这些翻卷着落下的大旗就组成为首之人背后的披风。
李观一胯下神驹,腰间黄金王印晃动,身上鳞甲,战袍,手中重铁长枪,身后,三千满编黄金弯刀骑兵,数万游骑兵,次第展开,一杆一杆古老的大旗如天上坠下的云,追随在他身后。
所有的江湖豪客在这样的壮阔声势面前,如同蝼蚁撼树,只一瞬间被恐惧吞没。
这一日,所有人都意识到了。
天下,和江湖的区别。
然后李观一提起了手中的兵器。
枪锋指着前方,他道:
“随我,冲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