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是雨。
而是……
血。
如雪花般纷纷扬扬的血色之中，柯明野眯起眼睛，模糊的视线聚焦，倒映出了一片如废土般狼藉不堪的景象。
他的瞳孔微缩，此刻那座部落村庄已经荡然无存，留下的仅有一片深达十米的深坑，坑中埋着碎骨、倾倒的树木、燃尽的篝火。
半空中还在下着血雨，宙斯的手中捏着一个残缺的人影。那个人浑身赤裸，流淌着鲜血，低垂着头神志不清。
【代号：通神者——雨神特拉洛克】
【危险评级：B级】
下一刻，宙斯缓缓张开巨口，以金属般凌冽的牙齿撕裂着他的躯体，最终将他分成几块送入口中，仿佛品味着美味佳肴，肆意地咀嚼着。
它微微弯腰，俯身缩成一团，纯白的电弧从疯狂的眼角溢出，四散在空中。
无休无止的腥风血雨还在下着……
整座部落的人血一时未能散尽，世界好像被染成了一片炫目的红。
而在这片狰狞的红色中，咀嚼、吞咽的声音正不断在天幕下响起。
咕噜……
咕噜……
凝望着这一幕，柯明野的五脏六腑都好像被冲击着，他从未见过那么面目狰狞的宙斯，像是一条饥渴多年的疯犬，蜷缩在半空之中啃食着新鲜的血肉。
他缓缓松开护着的反犬，嘶哑地呢喃着。
“等等……它吃掉了，通神者？”
闻言，反犬抬起眼来，透过破碎的镜片凝望着天穹中暴戾的一幕，“看来和传闻的一样……高阶通神者只能够吞噬同类来维持理智。”
“文化人，我们……得走了。”
柯明野尚未回过神来，只是下意识地说。
“我知道。”反犬小声说，“但再观察一下，宙斯似乎没发现我们。”
然，就在这一瞬，柯明野的蜘蛛感应轰然响起，仿佛惊雷贯耳，又好似脑中有块烙铁在烧，神经像是彼此牵连的弦，一根接着一根疯狂颤动了起来。
瞳孔收缩至麦芒大小。
只见天幕中的宙斯猛然扭头，微微眯起双瞳，狰狞残暴的视线触及两人的身影。
他们几乎无法喘息，心脏停止跳动。
下一刻，宙斯抬起缠绕着电弧的尖利爪子，轻轻一掸，便宛若火山迸发，半径足有两米粗的雷光从指尖弹射而出。伴着震耳欲聋的狂响，轰然光柱撕裂空气，带着狂风的呜咽声朝着柯明野和反犬倾泄而而来。
不过顷刻间，两人的脸颊被光芒点亮，瞳孔映出了“死”字。
雷光扑面而来，像是白昼再一次吞没了黑夜，伸开温暖的大手要将他们包裹。
“返回。”“返回。”
异口同声的，他们几乎同一时间使用了“旅行券”的返回功能。
随着话音落下，躯体刹那间消逝在原地，宛若迎面而来的货车，轰隆的雷光从空气之中穿梭而过……
紧接着，半片雨林被雷电汇聚而成的光柱撕裂，肉眼可见地开了一条广阔的大道，林间鸟兽惊鸣，四散飞奔。
半晌，红色的雨终于停了。
世界笼罩在温暖的血中，林间的生物纷纷冒出头来，好似一切迸发着勃勃生机，直至天幕上那咀嚼着什么的残暴身影忽然侧脸，死一般的寂静再次平铺而下。
同一时间，老京麦街区，废弃火车站，7号站台。
两个浑身涂血的人影突兀地闪现而出，从木椅上滑落，靠着椅脚倒在了地面上。
“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柯明野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我都让你走了，还看看看看你大爷……我死了没问题，毕竟是人偶……你……你他妈可是本体上阵，每次非得作死？”
反犬从地上爬了起来，呻吟了一声，“这不是还活着么？”
“有病就直说，脑残。”
“你别说……我觉得自己病得肯定没你重。”
反犬平静说着，调整了一下呼吸，扶正了鼻梁上的眼镜。
“我真的是服了，一个加斯特罗，一个你……我感觉系统选的玩家全都是神经病，这世界简直是一个巨大的精神病院。”
柯明野瘫倒在地上，抬起手臂遮挡着额头，心有余悸地说着。
闻言反犬抬起衣摆，擦拭了一下脸上的血：“南美洲这一趟没白去，虽然没拿到通神途径，但至少证明了‘通神者在进阶到后期必须通过吞噬同类来维持理智’的传闻。”
柯明野沉默片刻，一边坐起身来一边说：“如果成为了通神者，我们有可能会成为宙斯的狩猎目标，就和刚才看见的那个村落里的人一样。”
反犬不以为然，平静地回道：“我们一直待在环京市，又不是那种小村落，宙斯不可能对我们贸然下手。先不谈他好歹是一名超级英雄，内里再残暴再目中无人，也必须维持表面形象。”
“说的也是……如果宙斯在环京屠杀，等同于向整个世界开战。”
柯明野想到这儿，悄然松了口气。
沉默片刻，他接着说：“宙斯好像又变强了，上次我在直播里看见他，面板里的强度评级是S+，这次亲眼所见，他在系统这里的强度评级已经拉到S++级了。”
反犬点头，“对，如果放任它就这么吞噬通神者，等到一年后，很有可能已经变成一个没法处理的人物了。”
柯明野伸手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根阿尔卑斯棒棒糖，撕开包装袋叼在口里，漫不经心地调侃着：“没事，我家还有一个问号级的人物，宙斯一年后再猛也猛不过她。”
“说的也是。”
说着，反犬扭头看他，“还剩两座遗址，怎么说，今天就这么算了？”
柯明野靠在椅背上，低垂着头歇息了片刻，深吸口气。
半晌，他自嘲般地说：“这次应该不至于那么倒霉，随便找座遗址还能找到宙斯头上，绝了。”
“没错，宙斯怎么也不可能从南美洲瞬间飞到中国，又或者埃及。”反犬说。
“那走吧，希望下一座遗址不会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柯明野说着，侧脸看他。眼神平静，语气却冷得吓人：“但我得先声明一下……如果下次我说‘跑’，你还愣在原地，那我就把你宰了，明白么？”
反犬抬起眼来，从碎掉的镜片后直视着他的眼睛，半晌才说。
“行。”
说完，他从行囊中取出旅行券，递给了柯明野一张。
“Go。”
柯明野漫不经心说着，接过旅行券，“使用旅行券，埃及，30°N， 31°E。”
话音落下，他的身形消逝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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