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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3 诉苦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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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又臭又长,这场面或许是能让旁观者感到尴尬的,但不论是吴秘书还是信王,都听得很入神,他们并没有任何反感的流露,这也让冯犹龙心中不由有几分感慨,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一个政权的确有一个政权的气质,不可避免地会沾染到在其治下生活的所有人身上。这样的事,在国朝不可想象,但在买活军这里却非常的自然。

    “靠做辣酱的手艺挣到钱,是意外之喜,也要感谢贵人提携。”郝嬢嬢说到这里,又向张采风使致意,使得他的脸又红了起来,“由此,有了钱,又有了手术可以做,虽然也有风险,但我活到这个年纪,倒也不会去忧虑那些了……”

    她略微地说了一下手术的过程——做手术是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是清洗干净之后,躺上病床而已,随着一条毛巾捂住口鼻,大约一会儿之后,她便没了意识,再醒来时,手术已经做完了,脚上打了厚厚的绷带,有一种熟悉的钝痛,但疼痛之外,又有一种轻松的感觉,因为一直以来戳刺着足心的异样感的确是消失了。

    “康复用了大约一个月,其实两周后便可以下地略微挪动几步了,一个月后,拆了绷带,伤口便可以碰水,可以站着洗澡。此后要穿着矫正鞋走路,重新建立足弓……”

    “大概三个月之后,便觉得很久很久以前,几乎已经遗忘了的感受,重新回来了——可以随意地走路,甚至是奔跑几步,便仿佛是回到了五六岁以前的日子,便是走个一两个时辰,也不会有什么疼痛的感觉,步伐也能迈得很大……我今年五十岁了,可我感觉到如今我才算是真正地活着,所有的欢乐,一整个世界都显得更鲜明更真实了起来……”

    其实,这些话许多都是《郝君书放足手术记》里谈过的细节,冯犹龙也是看过那篇报道的,但他仍是听得入神,不知不觉,颊边已是微凉,忙举袖拭去,再看信王,居然也在偷偷拭泪,那张采风使更是早已泪流满面了。台上众人中,反而是叶昭齐和吴秘书并没有流泪,仍是严肃聆听。

    “这就是我的故事,说来普普通通,也未曾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若是硬是要说的话,便是靠着运气,红油辣酱卖了一些钱,下半辈子,倒是衣食无忧了,可以做一些想做的事情。”

    “我儿对我说,他能出息,用不着我的钱,叫我以我自己开心为要,想怎么花便怎么花,那么我便想,我想做什么呢?回思前程,这一辈子,我最想做的便是两件事,我都是受过了其中的苦,第一件事,是人牙买卖,将人掠卖为奴,此后便仿佛丧失了一切权利……但这是一件很大的事,而且买活军已经为我实现了,我们买活军这里没有人口买卖,我能做的,只有每日虔诚祈祷六姐安康,祈祷六姐早日统一华夏全境,把这样天堂般的福分散播到更多人身上。”

    “六姐慈悲!”

    “六姐千秋万岁!统一华夏!”

    台下的听众便顿时

    发自肺腑地高呼起来,甚至就连冯犹龙心中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激动,他一向自以为自己来到买活军这里,是‘良禽择木而栖’,属于理性的选择,对于买活军的政治理念,有些他是赞成的,有一些,他还是报以一种观望的态度,似乎并不多么的赞成与投入,但此时此刻,遐想着没有奴隶的世界,亦不由得仿佛涌来一股热血,想要加入台下的人群,一起疾呼——倘若……倘若从此之后,天下再没有奴隶,再没有受苦的人,这……这岂不是做梦也不敢想的好事儿吗?

    “第二件事,便自然是这折骨缠了。我们都是受过苦的人,我最大的心愿,便是从今以后,天下再不要有人受这样的苦,我们大家都能从缠足布中解脱出来。折骨缠这样的事情,从我的见识里,大概我是第一批这样缠足的人,它在世上已经流传了四十年了——好忍心的四十年啊!这样的事,也能存在四十年之久吗?这真让人觉得荒唐极了……是什么样的社会,能让这样的罪行流传四十年,还不断地往外去扩散呢?”

    信王、张采风使,甚至是冯犹龙,还有冯犹龙身边的叶仲韶,都不免垂下了头,他们似乎感到了一丝羞惭,因为他们从前未曾意识到,而现在也无法再否认的东西。

    郝嬢嬢缓了一口气,她并不留意这些人的反应,仿佛已经完全投入了自己的思绪里,对着喇叭和缓地说,“我最大的愿望,便是从我们买活军来了以后,往后的十年、百年、千年,那些新出生的女孩儿,不要再受这样的摧残。”

    “我是受过苦的,所以我知道缠足姐妹们的想法,官府不能出钱做,也不能借钱做,是因为官府有许多的事情要考量,怕闹,怕惹出事情来,损害了百姓们对官府的信任。但我只是一介商户,我也是缠足女,我想我是无妨的,便是有人反过来怨怪,便怨怪我好了,我经受过这么多事情,又怎么会害怕少许人的议论呢?是以,我便写信请问官府,成立了这个放足促进会。”

    台下顿时响起了如雷的掌声,许多女娘脸上是重重叠叠的泪痕,她们似乎想要剖白着自己的真心,表白着即便死在手术床上,又或者死在恢复期的感染之中,也不会怨恨官府,怨恨促进会,但也都不是未经世事的孩子了,正因为尝遍了世间的苦楚,才知道不能去担保旁人的人性,眼下的豪言,只是因为这样的事还尚未发生。

    但郝嬢嬢既然这么说,便是对后续的事情也做了充足的准备,她笑着讲,“这个钱算是促进会给的,还是借的,其实也考虑了很久,若是借了不催,和直接给又有什么区别呢?”

    “之所以算成是借,倒也不是因为害怕手术若失败了,要承受什么指责和埋怨,只是因为我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我一个人能帮得了多少呢?若是大家都能来伸一把手,前来的,帮后来的,年长的,帮年幼的,幸运的,帮不幸的……若是有能力的话,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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