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冷冷地看了马夫一眼,说,“不要胡思乱想。”
顿了顿,像是说给自己听,李广又追加了一句,“马,就是马,怎么可能会说话。”
说罢他大步走出了马棚,将马夫和那匹老马一起抛在了身后。
无人能看到,马棚顶上,长长的裙裾在风中荡漾。
系统有点不太明白,李广走得这么干脆,看起来并没有上钩的意思,为什么林久还在这里待着。
放到从前他早就该质疑林久了,但现在他莫名地就是说不出话。
林久从来没因为他出言不逊而对他做出什么惩罚,可他就是会害怕,是因为被林久吃掉所以害怕?是因为被改造成外接大脑,所以害怕?
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可能还是因为,林久现在丧失理智,只余留本能。系统其实不很懂她这种人的本能是什么样子的,也看不清楚,隐隐约约的,如同凝视黑洞。
系统不敢挑战她的本能。
而且他心里总觉得,哪怕是到了如此境地,哪怕林久通常什么都不做,也不思考,他这个外接大脑绝大部分时间都如同摆设一般。
但此间大局,依然尽在林久掌控之中。
她的神女高位,依然坐得稳稳当当。
便如此时,李广虽然回去了,但系统莫名地笃定,李广还会回来,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回来是林久安放在李广这个人身上的宿命。
凡人岂可反抗神女织造的宿命,哪怕他自己甚至都还对这宿命一无所觉。
是夜,李广果然再一次站在了这匹老马面前。
豆料已经吃完了,老马在舔石槽,吧唧吧唧,吧唧吧唧。
李广围着老马转了一圈,他总觉得这匹老马在骂他,但就是听不清楚他究竟在说什么,直觉告诉他,他缺少了一样东西,有了那样东西他就能真正听懂这匹马的话。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有一样东西一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渐渐地他眼前只看得见那样东西。
鬼使神差的,在这个寂静的黑夜,李广忽然抬手,一把抓住了这匹老马的耳朵。
他今夜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披了甲带了剑背了弓,不管这只马背后有什么蹊跷,他都决心要解决这头动摇军心的妖物。
当然,这会有危险,但李广自认出身将门,祖上乃是为秦皇征战的李信,他可能会死在这头妖物面前,或者断一条胳膊,断一只腿。
李广见过无数那样的伤兵和死兵,战场上最不缺的就是千奇百怪的惨象。
然而他若是怕死的人,则根本不会踏上战场。
所以他抬手就抓住了老马的耳朵,白日他没有直接戳破这妖物的真面貌,是因为他身边还有个马夫,他不能让这种事流传出去,那时候动摇的就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军心了。
而现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夜半孤身,披甲执锐,是为诛妖而来,纵死不退!
可在被他抓住耳朵之后,老马只是从石槽里抬起头,安静地看向李广。
李广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老马的眼睛大而温润,湿漉漉地看着他。
李广被看得有点尴尬,默默收回手。
但他忘了他手里还抓着马耳朵,于是马耳朵被抓在他手里,和他的手一起收了回去。
是说,马耳朵被他抓掉了。
掉了。
了。
李广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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