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中任职的时候没见他们这些破事,如今一个个都告老了,反倒一个比一个麻烦。
长孙无忌有些理解当年的王珪为什么在临终前也想要去终南山了,如果能够去一个隐居的地方,能去终南山隐居下来,没有这些老东西打扰,那该是多么清闲且自在的生活,哪怕像个野人在山里奔跑呢。
鼓声再一次响起,听到熟悉的鼓声,人们纷纷抬头那是破阵乐。
皇城内的庆贺之声一浪接过一浪。
李承乾看了一眼喝酒之后的父皇,面上还有些泛红,道:“父皇,如果儿臣多在人群中走走,也会获得更多的民心。”
李世民颔首道:“你不是一直这样吗?你还是太子时,就亲自在乡野走动。”
“嗯,儿臣的意思是,父皇也可以穿着皇帝的衣裳,在人前走动。”
“你是皇帝,朕不是皇帝了,朕老了。”
李承乾亲手给父皇倒上酒水,又道:“父皇也该少喝酒水了。”
李世民冷哼道:“朕的身体很好。”
酒水正酣,这个时候也劝不住父皇,李承乾就不劝了,而是目光看着满朝文武的笑闹,沉浸其中。
这场宴席一直从早上到了傍晚时分才结束,皇帝一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离开了,人们还在庆贺中。
李泰坐到舅舅身边,道:“括地志要完成了。”
长孙无忌低声道:“其实魏王殿下大可以多等几年。”
李泰抚须道:“舅舅,青雀不觉得如今的括地志已完美,现在的括地志一共有二百三十一卷,其中包括天象与地理,还有水土与人文,编写完括地志青雀还要继续编撰书籍,括地志不完美,可青雀觉得后人会将它一次次地补完整,不过青雀打算就此停下了。”
说着话,李泰稍有回忆,又道:“有的学子在地层中发现了一些遗骸,有些遗骸十分庞大,可在我们的典籍中却对它们没有太多的记录,有的只有一些传说故事。”
长孙无忌暗自点头,大致可以猜到魏王的意思,往后的魏王或许不再编写括地志了,会去研究那些罕见的遗骸。
李泰笑道:“土地的岁月是很漫长的,漫长到人的岁月在土地上留下的痕迹显得尤为不值一提,那又将会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我们要算出土地的年龄。”
长孙无忌与公孙武达都觉得魏王喝醉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去想着算土地的年龄,土地不是应该正常存在的吗?土地不是理所应当就一直在脚下的吗?
终于,李泰醉倒了,在侍卫的搀扶下离开了。
有内侍前来宣读旨意,告知朝臣往后继续休沐,朝中将于上元节之后开朝。
得到旨意之后,众人三三两两离开。
等众人都离开了,长孙无忌落在队伍的最后,又见到了同样要离开这里的李淳风。
长孙无忌道:“听说李道长要去老君山了?”
李淳风道:“此去老君山,要留在山上数载,恐怕有生之年再难相见了。”
“你大可以说不回来了。”
“贫道正有此意,若老君山的天台建设而成,贫道可以一辈子留在山上的,余生睡在星空下实乃人世间一大美事。”
长孙无忌问道:“魏王说土地是有年龄的。”
李淳风思忖片刻道:“土地该是有年龄的,就连星辰也有年龄,人的一生对星辰而言微不足道。”
“魏王说土地的年龄对人而言也是微不足道的。”
李淳风笑道:“贫道与魏王的志向是相同的,魏王是看地的,贫道是看天的。”
长孙无忌低头看了看脚下的路面,又抬头看向漫天的星辰,道:“括地志终于要成书了,二十多年了。”
说着话,长孙无忌甚至感觉鼻子发酸,魏王殿下也终于放下了,若是过世多年的王珪在天有灵能够看到,他多半也该是欣慰的吧,这才是王珪愿意看到的。
终南山本就是一个念想,他老人家心中的终南山,又何尝不是人心中的另一座山。
“李道长,你们都说岁月漫长,可老夫以为人这一生的岁月,又有谁真敢轻言人生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