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较于婺州刺史越权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太子想要施恩禁军,明显是顶天的大事了。
于是,整个政事堂里,落针可闻。
没有人知道,这会儿皇帝陛下的耳目有没有在政事堂里观望,自然也就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表态。
裴璜皱眉道:“如今大周各处都有战事,维持禁军战力,自然是当前一等一的大事情,几位相公,这种事情还需要犹豫吗?”
政事堂里,依旧没有人敢说话。
太子殿下飞快的扫视了一眼几个宰相们。
这些宰相们,平日里都对他毕恭毕敬,私下里互通消息,也都已经是家常便饭,但是一碰到这种最要紧,最关键的时候,就人人当起了缩头乌龟!
没有一个人,肯坚定的站在他这一边。
太子殿下站了起来,目光坚定了几分。
父皇的宰相班子,必须换一换了,哪怕只换下来一两个,他这个监国的太子,说话的声音也会大上几分。
“这事,孤会去求见父皇,在父皇面前陈述清楚。”
说到这里,他站了起来,扭头离开了。
裴璜跟在他身后,斜了一眼几个宰相,也跟着走了。
这两个人离开之后,几位宰相都互相对望,谁都没有率先说话,许久之后,宰相闵芳默默起身,对着崔垣欠身道:“崔相,老夫最近常常头晕眼花,精力不济了,准备告假一段时间。”
“过段时间,便向陛下上乞骸骨的奏书。”
崔垣看向闵芳,苦笑道:“闵兄,你怎么也…”
闵芳一只手摸着自己的大肚皮,另一只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笑着说道:“老夫比起大器兄,还要差上许多,不过再不主动辞官,恐怕要跟大器兄一个下场了。”
他说的大器兄,是前任宰相王度王大器。
王度得罪了天子,被罢免了宰相的位置,家里也因此获罪,差点被皇帝给抄了家,后来虽然没有抄家,也被彻底贬为庶人。
现在,这位王相已经带着家人离开京城,返回故乡养老去了。
而闵芳的离开,却并不是因为骨头硬,他是有些看不惯裴璜这个后生,也自觉得罪了太子,而且他很清楚太子想要干什么,于是干脆自己把屁股挪开,给太子一系腾个位置出来。
闵芳起身,对着政事堂的同僚拱了拱手,长笑了一声,扭头背着手离开。
崔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摇头,感慨道:“真是潇洒。”
同时,崔相也在心中感慨。
只可惜,自己出身崔氏,家大业大,身后不知道牵连了多少人,一辈子不可能像闵芳这样潇洒了。
感慨了一句之后,他环顾政事堂,默默说道:“派谁去江南为好?”
一阵沉默之后,终于有人回答了一句。
“顾文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