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去。
斜阳就在这时,从乌云后现出了真身,五彩斑斓的光芒在她汗花里晃。
一道挺拔的身影仿佛从光芒里幻化而出,箭矢破开绵密的暑气,一点点在她惊慌的眸光里放大,再放大,直到插着她面门而过,径直射穿了狗腹,只听得耳畔发出一声撕裂的悲鸣,那只小狼狗被一箭定在了地上,连一丝血都不曾溢出。
老天爷终究还是眷顾她的,千钧之际,有人救了她的性命。
汗珠密密麻麻布满她额尖,凤宁惊魂未定扶墙而起,那道清隽的身影就这么从门前的阴影下跃入斜阳里。
该怎么形容那张脸呢。
是一张好看到极致的脸,五官若刀裁,每一处棱角被削得恰如其分,看似分明锐利,偏生那深邃的眸眼歇着一抹清倦,很好地中和了五官的凌厉,让他整个人透着一股不可亵渎的斯文来。
视线从他面容移至上身,他穿着一件极是寻常的黑衫,白皙修长的手骨捏着一把弓箭,姿态端肃挺拔,通身无饰。
是一位神清骨秀的年轻男子。
裴浚今日午后在上林苑打猎,申时结束打玄武门回宫,将将踏入顺贞门,便撞见一只红了眼的狗追咬宫人。
裴浚幼时在王府有被狼狗追咬的经历,弄得十分狼狈,至成年也不曾忘怀,他身边从不养小动物,刚继承大统那会儿,身边的亲信已将皇宫里的小猫小狗给扫除干净,这又是哪里来的小畜生?
裴浚视线打一开始便落在那肚皮翻起的狼狗身上,压根没往旁边的姑娘扫上一眼,漆黑的眸底隐隐泛着几分戾色。
随行宫人瞥见这一幕,登时吓了一大跳。
哪个胆大包天的混账敢在皇宫养狗?
裴浚俊眉微蹙,只凉凉往那狗身指了指,抿唇不言。
司礼监掌印柳海便知他已动了怒,大气不敢出,紧忙一扬手,示意侍卫将那狗身拾起,正打算讨裴浚示下,这时,宫墙下传来颤颤巍巍的女声,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凤宁这厢已手忙脚乱拭去面颊的汗,稍稍整理仪容,温温雅雅朝来人屈膝,
裴浚大约没料到有人敢这般称呼他,主仆三人视线齐刷刷朝凤宁转来。
柳海乍一眼瞧见凤宁那张脸,暗暗吃了一惊。
乌黑的杏眼,剔透雪肤,面颊酡红如同晕开的胭脂薄薄欲滴,有一种天地灵华集于她一身的瑰艳,这等美色,实属罕见,礼部好大的手笔!
他暗暗瞄了一眼裴浚。
裴浚第一眼扫到她的着装,这是宫中六局二十四司女官所着的宫装,上等女官着绛红交领素面杭绸薄袍,下等女官着深蓝交领袍子,胸前各有补子可辨认身份职务,面前这小女官穿着蓝色长袍,袍子显大不太合身,下摆的银条纱襕裙已被咬破,不见血色,应是无碍。
能唤他一句“恩公”,可见不识他身份,当是前不久遴选进宫的女官。
一想起被内阁硬塞了些女人进来,裴浚脸色又暗了暗。
视线淡淡从她面颊掠过,小脸煞白,骇色未褪,恐惧好奇感激还有一丝自以为隐晦的打量,均写在眼底,一脸呆样,明显没有城府的样子。
这种人也能入宫?
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裴浚喜欢玲珑剔透的女子,他没有调//教人的习惯。
礼部还真是什么人都敢往他皇宫里塞。
裴浚皱了皱眉,没有兴趣回应,目光在她身上不做任何停留,转身将弓箭扔给侍卫,信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