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相瞥见她的表情,又在心里笑了一下。像她这样的女孩该不怎么习惯跟人道歉,而更习惯于补偿别人点儿什么,那么——
“我回去问问我镇上那位仙师能不能收你做徒弟。”陈绣赶紧说,“我叫陈绣,我爹就是金水镇主,仙师就供奉在我们家呢!”
欲擒故纵的手段得懂得分寸,尤其站着的是个心性不定的小姑娘。于是李无相抬起脸,叫自己发了一会儿愣。
但一个叫年轻女孩倾慕的男子,也不能是趋炎附势的软骨头。于是李无相又摇了摇头,低低地说:“没那么容易的……可还是谢谢你。”
陈绣的心里掠过一丝焦躁,觉得自己从来没跟任何人像这么小心翼翼地说话,却总是哄不好。可一想到他可怜的身世,她就对自己的焦躁感到惭愧了。况且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那句话说得真妙——赵仙师要真的收了他做弟子,他就得会在自己家进进出出了!
今早赵仙师明明已经跟爹说过了他就是李家湾的小公子,爹却又推推拖拖地不肯叫人提亲,说这种事从来没有这么急的,还得看看他的人品。
可他的人品用得着说吗?他敢打镇上的无赖闲汉,那无赖都被他打怕了。他跟大掌柜说话时彬彬有礼,比赵奇不知道有教养多少倍!这明明就是文武双全。再说什么事儿是从来就有的?规矩还不是人定的吗?在金水,明明爹的意思就是规矩的嘛!
要是能叫他在家里走几个来回,爹不好说,娘保准喜欢得要命!
她往前走了两步,叫自己隔着灶台能把他看得更清楚点儿:“我可以帮你说好话嘛,而且赵仙师……嗯……人其实也不赖。”
李无相微微皱起眉,脸上浮现一点恰到好处的期待——那是一缕脆弱的、叫人看了不忍心去扑灭的期待——“可我听说炼气士们的脾气都很不好。”
“啊,也不是,我觉得他的脾气还可以,但就是不怎么爱说话,缩在屋子里,神神秘秘的,好像特别看不起人……啊,其实也不是,他其实……”
李无相笑了一下:“我家从前供奉过的好像也是这样。”
这个笑容叫陈绣一下子松了口气,拖过一边的板凳、又往前走了一步,坐到灶台的另一边,完全不介意自己的裙子拂在地上了:“对吧对吧?就是那样的!我爹跟他说话的时候,爱答不理,吃饭也挑嘴得很,葱姜蒜韭都不要,我娘要单独给他做,还得另开一口灶呢!”
“他还总觉得自己很聪明呢!刚来的时候我爹请他喝酒,他喝了几杯就叹口气说,哎呀,这浊世上的痴愚蠢笨之人何其多,真叫人心生厌烦,说到这儿,咳了一下,呸的一声吐在地上,又说,又大多粗俗不堪,不通礼仪——哎哟,我们家人不通礼仪,可也知道别一口唾沫吐在主家堂屋地上呀?”
“我爹奉承他呀,说仙师你如今神通广大,自然看不起世间的俗人啦,唉,像您这样的高人,在山上虽然修行清苦,但也胜在一个清净——他一听见我爹说这话,赶紧跟我爹说他们然山派名气有多大又有多富,什么金拂尘、玉如意、什么丹、什么丸,我都快笑死了,活脱脱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玉如意我家也有一柄呢,还是镶着珠子的——”
李无相只要稍稍露出些笑意,略问几句,就能叫她一直兴高采烈地说个不停了,仿佛既是因为这样能哄喜欢的人开心,也是因为终于在这小镇上找到了一个门第相当、能有共鸣的人倾诉了。于是过了一刻钟,李无相就大致知道赵奇是个怎么样的人了。
又过上一小会儿,有关赵奇的全说完了,陈绣就转而说起些生活零碎事。李无相倒是头一回见到她这种性情的女孩子,还是在这个世界——活泼大方、心思单纯,仿佛生来不懂人间险恶,难以想象是在怎么样的家境里娇养出来的。
于是他叫自己的笑容变得少了些,回应也变得简短,很快,陈绣就发现似乎没什么能聊的了。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坐得好像离李无相太近了点儿——像是那种熟识了挺久的朋友,快要抵到彼此的膝盖了,也因此才发现,薛家的哑巴女孩正在手持着大扫帚在院子里哗哗地扫地。
昨天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时,她还在胡思乱想,觉得她未来的相公眼下借住在一个年轻女孩家里,总叫人觉得不安心。可到这时候她放心了——这样的相貌修养,从前那样的家世……自己怎么能乱想他呢?
之前心里存有的那么点儿敌意全没了,再想到就是她把自己的李继业从河边拖上来的,甚至又多了点儿歉疚之
第二十七章 倾慕-->>(第2/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