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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此身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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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胡香,“你家男人说,家中媳妇性子柔婉,女儿年幼,他去了不要紧,只担心以后孤儿寡母遭欺负。”

    郭老大夫摇摇头,“虽是多年夫妻,他到底不够了解你。”

    胡香有些失神地垂下了头,那日丈夫受伤,是山中猎人发现后先送到了医馆,她随后才得到消息带着女儿赶来,竟是不知,那人先同郭老大夫说了这许多。

    她捂住脸,似笑似哭地呜咽起来。

    宝珠望见这一幕,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会子,还是走到嘉令面前重重跪了下去。

    “小周大夫”,她说,“我代娘亲替你道不是。”

    她将嘉令上山后胡桂芬串门引发胡香意动的事实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许久才抬起已然被泪水沾湿的面颊看向嘉令,“爹他在你的照顾下一天天好起来,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今日说这些不为求得你原谅,只希望你能知道,你是个好郎中。”

    言毕,再次俯首叩地。

    嘉令说不上心底此时是什么感觉,原本萦绕在她脑海的迷雾此时被一只手云淡风轻地拨去,竟让她有种不真实感。

    县衙里此时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局面,该是犯人的嘉令不卑不亢,满身正气,倒是原本的苦主眼神躲闪,畏畏缩缩,高知县静静在欣赏了一会儿这令人啼笑皆非的场面,又一拍惊堂木,宣读了判决。

    胡香并刘家众人私闯民宅,勒索钱财,判处笞刑,根据情节严重程度,自笞十至五十,其中胡香故意致其丈夫不治身亡,除笞刑外叠加流刑,自流二千里。

    其女宝珠虽知情,但并未参与,且积极告发罪行,念其年幼,不予处理。

    这些刑罚不可谓不重,胡香一介女子之身,如何能挨得过五十笞刑,且流放二千里,意味着有可能会在流放过程中丧命。但她没有再为自己辩驳,只是冷静地叩首领受。

    这一群罪人中有一人最为显眼,便是胡桂芬,她不属于刘家人的范畴,但切切实实参与甚至可以说谋划了此次计划,因此责罚也较重,只她很不服气,高声叫嚷着自己并非刘家人,还不停向秀水村众人求救,高县令实在烦恼,先让人把她拖了下去。

    六七天的牢狱之灾仿佛大梦一场,衙役在结果宣判的第一时间便过来解开了嘉令身上的枷锁,末了还轻轻同嘉令道了句恭喜,她抬眼去看,才发现竟是那天将花妞娘她们放进来的那个衙役。

    “多谢。”她低声说。

    秀水村众人在高县令退堂后便一窝蜂涌了上来,将嘉令团团包围,或老迈或年轻的一张张脸上均洋溢着笑容,嘉令受到感染,终于忍不住弯了弯有些僵硬的唇角,

    村里的婶子们七手八脚地簇拥着嘉令往角落走,一边念叨着要让嘉令快快换下囚衣,好去去晦气,嘉令顺着他们的动作往外走,不期然望见一直在角落含笑望着她的人的眼睛里。

    她犹豫了片刻,同身边人说了句什么,还是迈步向于如歆跑过来。

    身形清减了许多的少年静静坐在轮椅上,猫儿似的眼睛微弯,神色却很恬淡,素日见他的那种少年意气仿佛一瞬间便退了干净,看着竟成熟了许多。

    嘉令往这跑了几步便不敢再挪步,于如歆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冲益智比了个手势,推着他往嘉令面前去。

    “你最近还好吗?”

    “你还好吗?”

    两人同时开口,不由一愣,忍不住双双笑出声,冷寂的氛围一时竟消散了许多。

    嘉令复才开口:“听说你病了?严重吗?有没有好一些?”她本想说若是没好我可以替你诊病,随即又想到他是大名鼎鼎的于氏公子,又把话吞了下去。

    于如歆望着她,眸光温柔:“已是好了许多,多谢你挂念。”

    嘉令木木地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才结结巴巴道:“这次……多谢你。”人多,她不好将于家的暗箱操作说的明显,但于如歆还是瞬间就懂了她的意思,轻声道:

    “不必,便是没有我,你也会安然无恙。”

    他说的是事实,自从宝珠决定告发胡香跑到秀水村求援开始,这场闹剧就已经注定了结局,就是他不出手,嘉令洗清冤屈也只是时间问题,他从来相信她的品性,但还是不忍她受那些无谓的磋磨,在他看来,嘉令值得最好的。

    远处的婶子们已经在催促嘉令,她犹豫地望了望他,最后还是于如歆先开口:“好了,莫要让他们久等,你去吧。”

    嘉令看着他,欲言又止,片刻才道:“那我就先走了。”

    于如歆静静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嘉令随着人群走了一会儿,若有所感地回头,方才看见那人在定定看着她。

    她冲他挥了挥手,如歆点头,直到背影淡出视线才对益智道了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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