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
丁大林发出了笑声,揭开了自己脸上的毛巾,露出了一张正常人热敷后略显红润的脸。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啊。”
丁大林走到李追远面前,他的手,再度摸上男孩的脸。
“爷爷我,挺喜欢你的。”
“我也很喜欢爷爷送我的红包和礼物。”
丁大林的手下移,抓住了男孩的右手,将其摊开。
李追远右手掌心处有一记烧伤痕迹以及五道血痂。
丁大林无视了那五道血痂,用指尖抵在那道烧伤痕迹上,故作惊讶道:
“瞧瞧,你的皮,是不是差点烧破了?”
“是我贪玩,自己不小心弄的。”
“那可得小心,皮破了,可不好补啊,就算是找到了新的,也没原来的好,你说对不对?”
“嗯,爷爷说得对。”
丁大林露出笑意,左手举起,缓缓握拳。
当初,阿璃都能看出来这记烧伤是李追远自残造成的,何况它?
可李追远现在完全摸不清楚它的脾性,按理说,自己已经劝太爷答应帮它种树了,这件事应该就此告一段落。
可它,似乎还想继续与自己发生点交集。
李追远开始羡慕谭文彬了,有时候懂太多,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稀里糊涂的好受些。
忽然间,剧烈的疼痛感传来。
李追远低下头,看着掌心处本已愈合的烧伤疤居然重新裂开,这一处的掌心皮肉开绽。
心跳,开始加速,这种眼睁睁看着皮肉裂开的感觉,太过惊悚。
仿佛下一刻,它就会扩散出去,整张皮被剥开,自己血淋淋地走出。
李追远眼角余光看向金秘书,她依旧端着脸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没看向这里。
丁大林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他的眼里,流露出挣扎。
随即,他的脖子开始忽的朝右忽的朝左,脸上的神情也不断发生变化,从慈祥到平静到阴沉再到贪婪。
最后,
他猛地仰起头:
“畜生,我被你骗得好苦。”
……
“咚!”
话筒落在了地上。
李追远咽了口唾沫,他转过身,看见正在洗脸的丁大林。
只见他双手掬起水拍在脸上,再搓了搓脸,最后拿毛巾擦了擦。
第三次了。
只不过这次,丁大林没再问自己口音的问题,他没说话。
门被推开,撞在了金秘书背上。
门被弹了回去,金秘书纹丝不动。
“哎?”
门外,传来李三江的声音。
李追远知道,刚刚那几次,不是幻觉,因为太爷上大号的速度,不可能这么快,有一段时间,确实被挪用了。
金秘书挪开身子,门被打开,李三江对丁大林道:“我家骡子来了,我就先装东西了。”
“好。”
李三江转身又出去了,并未喊李追远出来,他可不舍得小远侯干活儿。
这就使得,李追远又被留在了房间里。
不过,
“砰!”
门再度被打开,这次很用力,润生紧绷着脸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铲子。
可以看出来,他非常害怕,紧绷的脸是他的保护色。
但他还是来了,他要救人。
“你咋咧?”李三江声音传来,“先搬桌椅,音响最后再搬。”
润生看向李追远,他在等一个眼神,只要眼神到位,他会毫不犹豫地抄起铲子对面前的二人削过去。
总之,不是他们肉绽就是自己皮开。
丁大林对李追远伸出手:“来,跟我上二楼,我房里有些从国外带回来的零食,都给你拿走吧。”
其实,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李追远抓住丁大林的手,二人一前一后,从润生身边穿过,走上楼梯。
楼下,润生被李三江拍了一记后脑勺,骂道:“愣着干啥,小远侯去拿他的东西,你也该做好你的事,搬东西!”
润生很纠结,但既然是小远的选择,他就放下了铲子,开始搬起桌椅。
只是,先前鼓起的勇气不可能一直存在,昨晚的场景开始在脑海中不停回放,搬着搬着,他身子就开始抖了起来。
李三江见状,赶忙走过来,问道:
“你身体还不舒服?”
“啊?”
“算了,你坐那儿歇着吧,我来搬。”
来到二楼,丁大林依旧牵着自己的手,李追远感知到手里粘乎乎的,他很怕待会儿松开手时,自己会扯下对方的一块皮。
事实,也的确如此。
当走进房间时,丁大林主动松开手,他的皮,就这么黏在了男孩手上,伴随着拉扯,逐渐绷起,最后……
“啪!”
声音很大,大得李追远被震得失了神,等再缓过来时,却发现屋子里一片昏暗,天黑了。
屋子里陈设都在,唯独不见了丁大林。
李追远闭上眼,尝试寻找那种上浮的感觉,他找到了,感觉自己开始飘起。
他马上睁开眼,打断了苏醒。
是的,自己走阴了,但不是自己主动的,是被丁大林拉进来的。
既然如此,自己现在主动醒来,就有些不给面子了。
走出房间来到阳台,李追远想找一下丁大林,他既然把自己拉进来,那肯定有他的目的。
漆黑的夜空中,挂着一轮月亮,月亮有些大了,甚至可以看见上头的坑坑洼洼。
李追远视线向下,落在了前方地面,然后用力眨了眨眼。
原本在现实里复原的鱼塘,现在又变回了昨晚水猴子们忙活后的模样,水被抽干,挖出深坑。
他大概知道,应该去哪里找丁大林了。
走下楼,楼下依旧是昨晚席面散场后的场景,桌面都在,还没被收拾。
走出厅堂口时,李追远先停下脚步,然后又往后退了两步,抬起头。
他看见了厅堂顶上,挂着的小黄莺。
因其长发垂落,你只有走到那个特定的狭窄区域,目光才能穿透长发遮掩看见她的面庞。
她闭着眼,表情淡漠。
李追远不知道,是她昨晚就一直藏在这里,还是说她现在本就在这儿。
小黄莺没睁眼,没给出任何反应。
李追远不再停留,走出厅堂,下了坝子,跳下鱼塘,来到坑边。
近距离看时,才能深刻感受到这个坑到底有多深。
李追远回过头,看向身后大胡子家屋顶,那里是自己昨晚藏身观察的地方。
弯下腰,小心翼翼顺着坑坡面向下滑,滑了好一段距离才落了底。
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座被挖开的塔尖。
黑黢黢的口子,就这般敞开着。
李追远手抓着壁面,慢慢往里走,伴随着他的前进,一盏盏灯燃起,因为这座塔倾斜了,所以里面的灯看起来也是斜的。
四周壁面上,没有壁画,显得很是单调,想来墓主人,似乎并不打算死后在地下世界里继续陶冶情操。
亦或者说,这座墓是墓主人生前时就修建好的,因为如果是旁人修的,免不了会留下些文字画面记述生平。
得亏这座塔斜过来了,这才有了可以走路的地方,要是竖直着从上头进来,估计就和跳井没什么区别。
越往里走,灯火颜色就越来越冷,从最外面那段的明黄色逐渐变为绿色。
终于,李追远来到了底部。
他看见了一座巨大的石棺,石棺是固定在塔底的,现在看起来,就跟贴在墙上一样。
石棺四周还有一些家具,都和棺材一样,固定着,因此没有散落,上头不仅镶金带银,还有玉石珠宝之辉流转。
都是好东西,难怪昨晚下去的那两个水猴子上来时那般激动,也理解了他们两手空空上来,说自己搬不动。
只是,都到底了,还是没看见丁大林的身影。
李追远目光再次落到石棺上,
他该不会,还在棺里吧?
石棺上捆绑着锁链,棺椁周围,还画着符文,很符合庙墓的特征,镇封邪祟。
“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
锁链开始颤动,里头的东西,似乎想要出来。
李追远站在原地没动,虽然不清楚走阴时去开棺材会不会对现实产生些连锁反应,但他是不会冒这个险的。
并不是担心自己安危,而是这里毕竟是思源村,天知道把这口棺材里的东西放出来后,会造成什么后果。
自己是受生命威胁才一步一步来到这里,但哪怕再威胁,也不会去开棺。
不过,很快就不用纠结了。
因为伴随着一阵脆响,石棺上的锁链,全部脱落。
紧接着沉闷的摩擦声传来,石棺盖也缓缓滑出。
压根就不用自己帮忙,它自个儿就能出来。
李追远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等待棺材里的人坐起身。
但等了好一会儿,它没有这么做。
场面就陷入了某种诡异的静谧。
渐渐的,塔里起了风,起先很微弱,只是将灯火吹得摇曳,随后,风越来越大,在塔内形成了呼鸣。
呼鸣声又慢慢变得细腻,最终,形成了人的声音,很沙哑,像是老式且缺乏保养的留声机。
“你就不好奇么?”
李追远回答道:“我很好奇。”
“那为什么不敢走近?”
“我害怕。”
“你会害怕么?”
“会的,恐惧是一种本能,和痛感一样。”
“我们还是打开人皮说亮话吧。”
“这是什么意思?”
“把你身上的这张皮脱下来,我不想和一个孩子说话。”
“不,我就是我,现在就是我。”
“呵呵,有些人的皮在身上,而有些人的皮,则在心里。”
李追远知道,对方在嘲讽自己,但他无所谓,他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保下这张皮,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阿璃。
“就算不想剥下皮,但也不要用孩子的口吻和我说话。”
“我就是个孩子,好,我尽量。”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么?”
“一种……庙墓。”
“是的,庙墓。那你知道,是谁把我镇压在这里的么?”
“是你自己。”
风声似乎停歇了片刻。
不过很快,又呼鸣起来,形成话语:
“你猜的?”
“我都不知道你具体是谁,也不知道你生的年代,你既然问我这个问题,那答案应该在我可选范围内,就只剩下你了。”
“你真的很像一个人,他小时候,也和你一样,聪明得不像话。”
“能说名字么?”李追远试探道,“这样,我以后种树时,可以查一查他。”
“你查不到他的人名。”
“哦。”
“他是一头畜生。”
“是他,骗了你?”
“是我,太相信他了,虽然他和我几乎同龄,但一直以来,我都是以他为榜样。我之于他,就如同你身边那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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